“别杀我,别杀我!”李跑跑被自己的大叫声惊醒,冷汗如珠,
面色似土,紧紧握着朱立业的双手。
“李大哥,我不会杀你的。”朱立业认真地看着李跑跑。
李跑跑还没缓过神来,环顾周围冰冷的墙面和铁窗,又看看湿
漉漉的地上,情绪有点儿崩溃:“还不是你害我沦落到这田地,这跟
杀了我有什么区别?”李跑跑怒斥朱立业。朱立业一脸无辜,转而又
惭愧地低下头。李跑跑见此情景,也赌气转过头,囚室里一下子安静
了,两人都不说话。
军差端来了两盘饭菜,从铁门下面塞了进去。李跑跑看了一眼,
半碗米饭、一个馒头、一道清水白萝卜、一碗认不出是汤还是泔水的液体。
“我在大帅府上当厨子的时候,就这些东西,姨太太们都懒得
拿去喂她们的猫啊狗啊的……”李跑跑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望着饭菜抱怨。
朱立业饿了也不管什么阿猫阿狗的,自顾自地啃起了馒头。李跑
跑回头看了他一眼,怒其不争地啐了他一口:“没出息的东西!”
“这兵荒马乱的,外头多少人都饿死了,要不是典狱长仁慈,你
们还有这些东西吃?都他妈最后一顿了,快点吃完上路吧!”军差站
了起来,一脸怒气地说。
李跑跑一听傻了,从地上一跃而起,但不知是因为吓得不轻,
还是因为没吃饭,起到一半,腿脚一软,两腿“嘎吱”一下就瘫在地上,
又连滚带爬匍匐到军差脚下,紧紧抱住他的腿,嘴唇刚刚张开一条缝,
还没来得及挤出一个字,眼泪已经从缝里渗了进去。
“军爷,军爷,我真的冤枉啊,我就一普普通通的小老百
姓……”李跑跑哭诉着,突然想起什么,狠狠转头,指着正在啃馒头
的朱立业大叫道,“都是他,全都是他做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朱立业像是没听见李跑跑的控诉,津津有味地嚼着馒头。
军差用力踢着李跑跑,但李跑跑的手箍得跟铁链似的,牢牢扣住
他的左脚,而且隔着铁栏杆,没法踢开。军差气急败坏,举起挎着的
步枪对着李跑跑,呵斥道:“再不放手老子现在就崩了你!”李跑跑
一看到枪口对着自己,又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屁股支撑着地面往后一
弹,蹲缩到牢房的角落里了。军差朝里面吐了一口痰,整理了一下军装,
昂着头离开了。
朱立业端着李跑跑的盘子走过去,说:“李大哥,先吃点东西冷静一下吧。”
李跑跑完全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啜泣着。朱立业见他不动,
又抓起馒头啃了起来,边吃边说:“李大哥,你放心吧,他只是吓唬我们的,
都还没审判呢!”话音刚落,果然来了三个军差,说是来提审,便一人押着李跑
跑,一人押着朱立业,出了牢笼。一行人走过一段长廊,来到一个小房间。
说是审判,这房间里却没有个法庭的样子,里面一张八仙桌,几个
斯文模样的长官围坐在桌旁,刚起的麻将还未摸牌。押人的军差喊
道:“报告长官,犯人带来了!”这声音过于洪亮,吓得一位长官手
一抖,眼前清一色的牌没扶住,全散了。
“妈的!”长官扫兴,只得叫人把牌收了,审完犯人再继续。
几分钟工夫桌子便收拾好了,被吓着的长官原来就是法官,另外
还有一个记录员、一名检察官和一名律师。四人又端正起来,围着八
仙桌坐下,李跑跑见这架势,双腿不自觉地就跪了下来。
“起来!”法官义正言辞地吼道,“什么年代了还下跪,我们都
是讲法律的!”李跑跑又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直哆嗦个不停。
旁边的军差拿来了两只小板凳给二人坐下。李跑跑坐在那儿,自
己两条腿,加上凳子四条,一块儿有节奏地抖着。
“鉴于你们二人是外地人,又请不起律师,所以本庭给你们指派
了一名律师。”法官说完,那名律师便站起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又清
了清嗓子,严肃地说:“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
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下面我们正式开庭。”法官用烟灰缸使劲敲了一下八仙桌,“咔擦”一声,
桌上两个没收拾起来的骰子被弹得老远,一旁站着的军差赶忙捡了起来。
“你们为何在闹市当众耍流氓?”检察官厉声问道。
“我们真的没有耍流氓,那天……”李跑跑慌忙解释。
“咳咳,你们可要从实招来,不然我也帮不了你们。”律师说。
“是我不好,我对黄色的东西很敏感,那天看到一个女人拿出一条
黄色手帕,受了刺激,没控制住,就闹出了那样的笑话。”朱立业说。
“笑话!”检察官轻蔑地说。
“对对对,确实是个丢人的笑话。”李跑跑连忙附和。
“我是说你们在讲笑话吗?!”检察官呵斥道。
“千真万确啊,长官,不信你们拿个黄色的东西来实验一下就知
道了。”李跑跑说。
“使不得啊长官,我这病一发作自己都怕……”朱立业着急了。
“我提议,当场实验,以证明我的当事人的清白。”律师有模有
样地说。法官微微点头。
一个军差拿着一块黄布从后门进来,朱立业还未反应过来,军差
就将黄布盖在了他头上,只见朱立业先是一楞,接着一声号叫,便一
个飞身撞向八仙桌,法官受了惊,从椅子上摔倒在地。李跑跑连忙上
去抱住朱立业,掀开黄布,露出朱立业一双瞪得巨大的红眼,吓得法
官直钻进了桌底下,其他几人也纷纷后退。朱立业毕竟年轻力壮,李
跑跑哪里抱得住他,又见朱立业一个鲤鱼翻身,将李跑跑重重摔在地
上,自个儿也狠狠撞上了八仙桌,桌子轰隆一声,塌了,朱立业也晕
了过去。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在场的人小心围过来,朱立业已经不省人事。
法官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手还在发抖,看到晕倒的朱立业,
壮了壮胆又挺直了腰杆,故作镇定地说道:“看来你们没有撒谎,但
是,鉴于你们严重损坏公物,扰乱公堂秩序,本法官判你们关个三
年,可有异议?”
李跑跑正要辩解,律师抢话道:“没有异议。”说完律师又转向
李跑跑,小声说道:“这算轻了,你再多顶一句嘴就要多判一年。”
吓得李跑跑不敢吱声。法官朝军差使了个眼神,又是那三人上来,
一人押着李跑跑,两人抬着朱立业,将二人扔进了原来的牢房。
“来来来,继续继续。”法官嬉笑着对牌友说道,又将麻将摆了出来。
李跑跑越想越气愤,看着身边尚未醒来的朱立业,恨得直咬牙切齿
却又无可奈何。李跑跑正要去踹他,突然几名巡视的军差,匆匆忙
忙地从走道中跑了过去。
这小县城虽然迂腐败落,却有一位颇为开明的典狱长。典狱长
不爱吃喝嫖赌,却偏偏沉迷于洋人的玩意儿,家中有间一百平米的仓库,
堆的都是些“先进”的破铜烂铁。平日无事他就钻在里头摆弄,
也不顾妻子的怨言,自个儿其乐无穷。
这天,典狱长的一个朋友前来拜访。这位朋友早年留学美利坚,
后来加入gongchandang,按理说和gongchandang交朋友,也算是杀头大罪,
但这位典狱长明知他的身份却不顾各自的政治立场,偏偏对他的那些见识极有兴趣。
“兄弟可知,美国人现在正在研制机器人?”朋友一进门,就给典狱长带来一条大新闻。
“愿闻其详。”
“机器人,就是用机器替代人类去做一些事情。往后很多事情,
譬如端茶洗碗、生产制造,就不用人去做了,只要通上电,操控一些
按钮,就全由机器完成了。”
“真有此事?”
“当然,我留学期间一个同学正在做这个研究,只不过若要实现
恐怕还得有些时日,”朋友突然语气一转,瞬间从兴奋跌落到悲伤,
“然而纵观我神州大地,人人忙于逃难,政府经费也多用在了军火弹
药之上,剩下的都拿来吃喝嫖赌了,谁还会关心科学呢?未来的文明
必将远远不是坚船利炮所能控制的,若要救国,当始于科学啊!”
典狱长也陷入感慨,连连点头。
“不说这些了,这次从欧洲回来,我给兄弟带来了一样好东西。”
朋友面露神秘微笑,引得典狱长眼神发光。
“兄弟可曾听说自动洗衣机器?”
“略有耳闻,也听过一些人谈论,但未能亲眼所见。”典狱长说。
“我这次回来,便给兄长带回来一台。”
“哦?快让我见识见识!”典狱长按捺不住,赶紧起身让朋友带路。
朋友吩咐下人把一个大箱子抬进院子里,里面放着一堆奇怪的物件。
典狱长吩咐下人将这些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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