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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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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我告诉你说,从你爹说起,你爹是革命的叛徒,你们这个叛徒家庭本来就对革命不满。现在新中国诞生了,三面红旗也诞生了,你们更不满,怀恨在心,千方百计寻找机会搞破坏,怎么能只说个‘偷’字就想了事!你这分明是对新中国不满,对人民公社不满,对三面红旗不满,是张狂的破坏社会主义的行为么!肯定地说,你是人民的敌人,坏份子!”干部同志说着说着,滔滔不绝中忽地想起了什么,又说:“下面还是要我们的高队长说,请高队长讲话。”主持会的小队长便把目光聚向县里工作队的高队长,说:“高队长,请您作指示。”

    高队长叫高建平,剃着个平头,古板着脸,看上去也是个半老头,其实才过40岁,是名南下干部。他拉开嗓门,操着浓重的河南口音,大声说:“社员同志们,我们大门前的口号大家一定要记住,那就是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我们县这两年的发展形势很好。春上,地委行署还在我们县召开了比武现场会。嗯,不是比枪杆子,是推广我们的插秧机,划时代的插秧机,打破了几千来来的封建,这是鼓舞人心的大好形势。我再讲讲今天发生的事件,给了我们一个信号、一个警惕。在我们大家一心一意大干社会主义的时候,要特别警惕和防止一小撮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我在这里宣布从今天起张凤国和他的家里人,都要老老实实地接受社员同志们的监督和改造,每天都要向我们工作队交待一举一动和思想情况。还有一个问题,这是我刚才想到的,张凤国的儿子,叫啥子来着,有儿,哪有什么‘有’字,怎么写,你写给我看看。分明是没有读书、愚昧么!你儿子不上学,放纵他,象牛犊不绳套,那它怎么耕田泥地,不到处搞破坏才怪。我们共产党的政策没有说不让叛徒的后代不上学读书么。”高队长的话不讲了,社员们便鼓掌。接下来是社员们开展批评,开始大家沉默着,随后也学着干部们的调子,慷慨激昂地表示了观点。

    社员大会实为批斗张凤国的专场会。会议拖得很长,灯捻儿已被燃烧得开了花,开得象花蕊样美丽,然而它还在泛着黄亮,冒着青烟。都夜深人静了,因为明天一大早不等露水干队上就要出工,队长还要沿墩喊工呢,他便打着呵欠宣布会议结束。张凤国回到家里,没有显出闷闷不乐、没精打采的样子。小道然躲在祖母的被窝里,装得睡着了似的。他朦胧睡去后醒来没见爹的动静再也睡不着了。张母听到了门“咯吱”的响声,就问:“是凤国吧。”张凤国“嗯”了下,然后亲切地说:“您早些睡吧!别担当。”张母借着雪白的月光,忙起床出房来,关切地问:“没事吧?他们再不会怎么样的吧?”他仍是强打着精神说:“没事的,您睡去吧。”他心里撂着高干部的话,突然问“我想让有儿上学去,你说好吧?”张母望着他说:“你的儿子你自己拿主意,不学几个字是没有什么出息的。”他又突然好奇的问:“您以后一直不知道爹的音信?”张母见儿子突然提到这伤心的事,很敏感地反问:“他们说你爹了?”他深知母亲对爹的事总是瞒着是有原因的,心想爹为什么不当红军了却当叛徒呢,他不相信自己的爹是那样的坏人。他怕伤了母亲的心,忙说:“没有什么。是我想爹,我都做爹了还不知道我爹长得什么样啦。”张母愤愤然地说:“再别提他!他这般狠心地撇下我们,我们没有什么好留念他的。”他便催促说:“是的,您睡去吧。”

    儿子的问话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位饱经人间沧桑的良家妇人为了丈夫的事,心里总吊着绳了,这疑团已伴了她半世的人生。她就想着丈夫为叛徒之事能有个明白的说法,让她死了也能瞑目!她踉跄着回到房里,习惯成自然地去叫有儿起床撒尿。她孙子不象往日是伸着脖子起床的,而是用手擦着眼睛起床,便说:“你这家伙也醒着睡的。”小道然没有回答,而是把小鸡鸡对着尿壶的嘴子“唰”地撒着,一时间空气中散发着尿臊气味。他撒完尿上床睡下,惺忪地说:“我热,睡不着。”张母便冲着他说:“热。还把被子捂得死死的,真是个憨巴!”小道然又突然问:“奶奶,爷爷我怎么没有见到过。”张母听了心里就象在流血的胸口上又撒了一把盐,只好忍受着,哄骗他说:“你爷爷是英雄,很早就去打国民党反动派去了,连你爹都没有见到呢!你别说了,不懂事的孩子。我想问你,想不想读书呀?”小道然毅然地反驳说:“你撒谎,爷爷不是英雄,人家说他是叛徒。你一定很恨他,我也很恨他……”她见祖母不搭他的讪,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不一会就呼呼地入睡了。然而,孙子的话使她胸口上的盐开始猛烈地起化学反应,摧残着她的心灵,她那伤心的泪又禁不住地往下淌了,竟伤心得呜呜地发出了抽泣的响声。

    没有几天全队男女劳力齐上阵,风一样的抢晴天将夏粮收割完毕。这个八十来口人,一百三十亩水田,五十四亩白田的生产小队,共收夏粮一千二百八十六斤。政府分配他们的夏粮征购粮任务是一千斤,社员们硬是唾涎着,眼睁睁地,心甘情愿的将没有进仓尚在禾场装袋的蚕豆麦子送到粮站去,支援国家建设。张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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