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二百大的鸡的屁怕要甩汝州几百条街还不止呢。”冯思远朝周密拱拱手,“开个玩笑。”
两个年轻人陷入了沉默。“说到秘色瓷,送你走之前,不如我们一起再去趟法门寺,怎么样?”冯思远说。
“那尊八棱秘色瓷净瓶我也是看在眼里拔不出来。没有法门寺地宫的瓷器实物,以及同时出土的物账碑与史书文献的相互印证,秘色瓷的秘密恐怕将永远是个秘密呢。”周密眼光中的憧憬,明显含着生不逢时的懊恼。
“我要再探地宫。”冯思远说。
“你是忘不了武媚娘的绣裙,我知道。”周密一本正经道。“不过,法门寺地宫对我们考古学家来说,就像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好是好,可人人倒背如流,再搞不出啥花头了。”这吴越之人,不管干啥事儿,都能自信心爆棚,这一点不服不行。
“我有个念头,挥之不去。”冯思远茶杯底的镜片后,射出两道不容置疑的坚定目光。周密一走,以后《兰亭》真迹的寻梦之路,他只得孤身奋战了。
“是什么?”周密问。他走下拱桥,将两只赤脚泡入河水中。“难不成,《兰亭序》真迹藏在法门寺地宫?呵呵,那里面现在可是二十四小时照如白昼,哪怕一只蚂蚁也别想溜过去。”
“翠微寺也有地宫。”冯思远低声吼道。这时,从下营沿着河边上来几个人。
“地宫?”周密打了个冷颤。他走上拱桥,坐在石栏杆上把鞋穿好。冯思远的脑袋里经常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也从来不瞒周密。冯思远想,吃《兰亭序》这碗饭的专家,自古以来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传下来的研究资料更是如汗牛充栋、浩如烟海。可十分遗憾,这些历史资料和文献,无一不是对前人文字的搜罗和堆砌,由假设演绎假设,由原因推导原因。权威们似乎对实物例证完全不感冒,以至于避之由恐不急。他们一头扎进故纸堆中扒拉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如果正巧能捡出一句半句合自己胃口的——特别是合那些形形色色的评审会专家们的胃口的,最好是两宋名家词赋,如果是中晚唐的诗句那就更加求之不得,则足以令这些考据癖们弹冠相庆、奉为圭臬了。
那几个驴友显然是从皇峪徒步上来的。他们在卫建坤家的门前指指点点,刘爱多走出来招呼。一会儿,几人离开了卫家,沿着河岸和板栗园之间的小道,有说有笑上了石拱桥。一只黑白雪橇犬跑在头里嗅来嗅去。一行五人,四男一女,其中的小男孩拽着长长狗绳。
“小伙子们,”这女人三十不止,四十不到,身材丰腴,面色红润。“咱这村子里那家还有空床位呀?”她仰着脸向周密打问道。
周密的思绪还完全陷在地宫里呢。冯思远就郁闷了,明明自己的目光一直跟着这些人,可就连这中年大姐也选择了忽视,他这尴尬的女人缘也是没谁了。但,自己的尴尬总要靠自己来打破吧。
“中营、下营各家都住满了,”冯思远抬起手指头胡乱朝上营戳了几下,“上营牛自发家说不定还有床位,不过也不一定,你们不妨去问问。”末了,他又补充一句:“那个薛志明家今天肯定没有客人。”
“确定吗?那太好了。”中年女人像小姑娘般兴奋地拍手道,“是哪一家呀?能指给我看吗?”
“你们顺着河弯向西一拐,就能到上营陈家,过了小学校一直走,西头倒数第二家是薛家,西把头是牛自发家。”说道牛自发,冯思远心中一沉,致使他稀里糊涂顺嘴神补了一句:“你们不会错过的,薛家今早刚办丧事,摆席的场子还没冷呢,就不知接不接客。”这狗尾续貂地一句,充分阐释了智商与情商负相关的铁律。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是冯思远这个北大高材生此时理应得到的回报。
周密总是冯思远的及时雨,他终于摆脱了想象中的地宫,捋了捋一丝不苟的偏分,抬手一指乔家的屋后说道:“顺着屋后,有一条通向西山的小道,走不远即可见支云悟空山居,是一家专业的驴友营地,你们不妨去碰碰运气,条件要好得多呢。”
那男男女女几人听言,随即下了石拱桥,转到了屋后。
“仔仔,跟上,别跑丢了。”乔家屋后,传来皮特的唠叨。
“仔仔,想吃啥?”江小白关爱有加地问。
“我要吃土鸡,饿的不行了。”仔仔一手支着肋下哼哼道。精瘦的小身板儿,按捺不住的兴奋。一对儿招风耳,两只小兔,细细的茸毛薄如蝉翼,两只小眯缝眼四处张望。是他爹的亲生娃。
“要弄就弄大的。”秦雪风说。“窑记猪蹄最香,铁锅乱炖。”崔先朝着老婆咂咂嘴。“饼干,快回来。”阿曾呼唤一声他的爱犬,南洋的重口音,在这山里头听起来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