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地道的京都人,他这一辈子逛涩谷的次数屈指可数。相较于银座和涩谷,他更加喜爱新宿,就除了涩谷车站外这座忠犬八公的塑像,这是他一生的痴迷。
时隔七年后,他回到了日本。眨眼功夫又要离开了。此生还能回来吗,他的心中不存一丝的希望。
初秋的东京,阳光出奇的充足,一架银灰色飞机拖着细长的航迹云,缓缓滑过蓝色天空。他仰脸端详着八公。下午的阳光透过大枝叶,斑斑点点地洒落在铜像光润的表面,一只三花猫卧在八公的胸下打盹儿,大理石的底座,一行歪歪扭扭的涂鸦:我认识的人越多,就越喜欢我的狗。又到下班时间了,多了一行傻呆呆沿路沿站成一条直线的男人,一个个铁着面孔憧憬着未来。
“东京的年轻人一代一代还是老样子呀,还是在这里约会。”他的心不由地一颤,“何必非得相见呢?就这样永远等下去,也是不错的吧。”端详着八公,脑际中闪过的是高桥的身影。“毕竟,如果忠诚是可靠的,那会省去多少的算计?就像面前这条秋田犬。”
一个月前,西安永宁门外的城堡大酒店,本来安排的是当天晚些时候坐高铁赶到上海与高桥见面的,却突然接到上海的线人通报说,高桥被杀。
其实高桥的遇害,他早有预感。他去上海,也就是要和高桥做个了断。可没想到,对方下手太快了。
对于这次失手,他羞愤难当。总社成立以来,上百年几代人的心血,也许因他的这次疏漏而付诸东流。悔恨交加之际,他当即向总社请罪,请求东京派一名介错人,他要在秦岭山中找一僻静之地切腹谢罪。他这种愚蠢的言行,当即遭到总社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并命他即可返回东京复命。
回到东京,总社安排他住在新宿的柏悦酒店。今天一大早,他如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在位于52层的游泳池里闷头游了几十个来回。太爽了,运动后他感到神清气爽,一身的轻快。男侍捧上一块雪白的大浴巾,他接过来擦拭干身体。就在他刚刚靠在沙滩椅上,舒舒服服地呷上了第一口冰镇豪帅快活龙舌兰之时,却突然接到总社通知:一位要人今晚召见他。
通知叮嘱他,会面时无需多嘴更不要多问。并告知他,具体的见面地点及时间,半小时后再行通知。
他心中一凛。大戏的最后一幕,终于开演了。
整半小时后,“他”接到告知,召见地点定在思出横丁的一间居酒屋。时间说早也不早了,“他”决定不回酒店,直接步行到思出横丁。自己的双脚以后还有踏上这块土地上的机会吗?希望微乎其微了。从涩谷站步行穿过明治神宫,即可达新宿南部。再最后享受一次这熟悉的空气吧。
挤过涩谷十字的人流,沿着神宫通向北,不一会儿就可越过表参道,进入了明治神宫的南参道。喧嚣声突然无影无踪。在遮天蔽日的橡树、樟树和柏树下,是宽阔的鹅卵石参道,几声鸟鸣,三两行人,多么难得的寂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