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他们大半的领土,收下整个阴山了。”
现在的赤巾军已经今非昔比了,在得到河北与高句丽有生力量的补充以后,便从一支游击部队进化成了擅长运动战的正规力量。
在杀死真珠可汗以后,新生的赤巾军更是势如破竹,在李靖、侯君集等半个大唐全明星的率领下,嗷嗷叫地扑向剩余的铁勒部落。
战报夸张得简直像假的一样,字面意义的所向披靡——赤巾军的铁蹄踏到哪里,铁勒人就跪到哪里。
现在刚吞下阴山,不是因为薛延陀残部的抵抗,纯粹是因为这个把月的时间只够赤巾军把阴山逛一遍。
明明这么顺利,明哥为什么要烦恼呢?
“唉,你不懂……”
李明非但没有感到轻松一点,挠头的频率反而更快了。
“游牧民天性崇拜强者,胜时啸聚,败则一哄而散,就如当年苻坚遭遇淝水之败后一蹶不振。”
房玄龄看着文件,随口替年轻的首席秘书讲解。
高句丽事定,他也从国内城回到了平州,继续充当李明殿下左膀右臂的角色。
而他的工位也在老地方——就在李明的案头下首。
在高句丽时被李明的雕像盯,回辽东后又被李明本人盯,这日子过得也没谁了。
“是啊……”李明长叹一声:
“现在我军顺风,铁勒人、突厥人望风而降。等到我军遭遇挫折,他们当时降得有多快,叛得就有多快。
“所以说,统治游牧民族说简单也简单,打胜仗、会分赃就行。可说难也难——
“谁能保证自己能一直赢,永远不会输呢?”
长孙延一拍脑袋:“让他们沐浴在中原教化之下,教他们礼义廉耻即可!”
“没用的。”房玄龄慢条斯理地小口啜茶,给小伙子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别说教化他们,就算汉地大儒本人去了草原,过不了几年也会野化成只知眼前利益的蛮子,如果大儒还没饿死的话。”
在和草原游牧打了上千年交道以后,中原农耕王朝早就找到了本质——
有问题的不是游牧民,而是他们生活的土地——长城之外的那一大片广袤荒芜的大地本身。
胡人如果南迁进入汉地,用不了一代人就能全面汉化。
代表人物,一票精唐的突厥将领。
相应的,要是汉人北移进入草原,用不了一代人也将尽作胡儿语,满脑子只有放羊和南下劫掠。
“物质决定意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啊……”李明苦恼地把脑袋埋进了手肘中间。
大漠大草原,刷怪笼永远在那里。
就算把突厥人、铁勒人都噶了,或者都南迁回中原。
那地方还是会诞生出其他的游牧民族抢占生态位,春风吹又生。
归根结底,是因为游牧文明本来就脱胎自农耕文明。
一开始,裸猿都是耕田滴。
后来,有些村落耕田耕得特别厉害,慢慢把其他人排挤出了肥沃土地,赶到了无法耕种的大漠草原。
留在耕地的村落逐渐形成了农耕文明,而被赶到草原大漠的失地农民,则成为了游牧民族的祖先。
换句话说,游牧民族可以看做一个被迫落草的大型贼寇集团及其后裔。
这样一大群拥有了自己文化的马匪,怎么管理,怎么统治?
“派官员一个一个盯梢他们的行为?且不说有没有这个人力,光费用就足够让房遗则原地爆炸了。
“改造当地,垦荒屯田?那地方种得出粮吗?别说种粮,连喝口水都困难吧。”
李明越思考越觉得无解。
历代中原王朝的统治者都搞不定的问题,让他来解决也实在有些为难。
关键问题是经济基础。
在农业时代,中原王朝治理草原大漠是纯纯的大冤种项目。
成本巨高不说,收益还几乎为零,亏损是难以承受的。
经济是根本,账算不过来,仗打得再好也是白搭,迟早会送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李二大搞羁縻政策,施展离岸平衡手,在当地扶持多个代理人,维持当地均势,以夷制夷。
好处是以极低成本让游牧民族乖乖不搞事。
坏处是这种“控制”实控了个毛线,而且难以持久。
“其实大漠草原并不是寸草不生,底下埋藏了海量的矿产资源,要是在那里建立起工矿城市,有了经济基础,就能控制当地……
“不行,以现在的技术水平根本无法在那儿采矿。
“别说开采了,草原荒漠方圆几百里都长一个样,如果没有专业的地质勘探队,根本连矿场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矿石也运不出来……
“在那地方开矿,我需要数理化基础、一整套铁路运输系统和能够支持合格铁轨生产的冶金工艺、旺盛的国内需求、数十万合格的劳工和同等规模的后勤保障人员——我需要一个近代化国家。
“可我现在手上只有一群公元七世纪的农夫。”
李明苦思冥想,始终找不到一个能够一劳永逸解决方法。
总不能他自己去草原当大汗吧?
这样倒是可以治住草原游牧,但农耕地区的刁民们就得造反咯。
…………
大唐西域,西州,原高昌国故土。
一个和尚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城门口,疑惑地抬头仰望着城楼。
“这给我干哪儿来了?这还是高昌吗?”
守城的卫兵警惕地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秃驴,绷着脸道:
“通关文牒,没有文牒不许进入。”
“文牒?有,有的。”
那和尚很配合地从怀里掏出文件。
那卫兵扫了一眼,眉头顿时挑了起来,发出标准的哲学三问:
“你是谁?你从哪儿来?你到哪儿去?”
“阿弥陀佛。”和尚双手合十:
“贫僧法号玄奘,从西天拜佛求经来,回东土大唐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