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谏默了默,抬腿往桌边走来。
黎梨将帷帽搁到身边的空凳子上,随口问了句:“方才掌柜与你说什么了?”
视野没了阻碍,她才看清这间房的布置未免太过暧昧,一时又有些发愣。
云谏没有回答,越过桌子来到窗边,“哗”一声拉开厚沉的帘子,薄薄的窗格纸像几方透明的光盒,将些微日光滤给半边圆桌。
黎梨顺着光束看去,云谏还不住手。
他又将那两扇花窗推得豁开,任由晌午的明光闯入,照得整个房间光明敞亮,楼下街市的喧嚣声也顺势传了上来,一时之间,二人恍若站在什么卖包子饺子的摊位面前。
半点风流旖旎的氛围都没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云谏撩袍坐到桌前,这才搪塞道:“没说什么。”
黎梨瞥了眼他,有些不满:“那掌柜也太没眼力见了,分不清谁是主子吗?”
就算有什么需要请示的,也该问她才对,问云谏算什么?
云谏不置可否,只凉凉说了声:“你该庆幸他分不清谁是主子。”
——不然他拦着你说那一通,你敢听吗?
黎梨狐疑地瞟着他,后者面不改色给她递了双银筷:“不是来吃饭的么,还管别人做什么?”
此话倒是有理。
郡主大人大度地摒弃前嫌,接过筷子犒劳自己一箸美馔,当即满足得弯起眉眼。
“揽星楼不负盛名!”
云谏眼底闪过笑意,只道这一日来的鸡飞狗跳总算静落,心头到底松闲许多。
见桌边有只白釉描兰的细颈酒壶,依稀散发着花果清香,别致又雅趣,他便提过来为自己斟了半杯,轻抿一口。
泠酒滑过唇齿,浓香芬芳,入喉又带着不容忽视的灼意,调子鲜活,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在京中良久,大小宴席无数,先前竟从未喝过它。
云谏转了转壶身,想看看有无记着酒名,此番动作落在黎梨眼里,她稍一思量就晓得了这酒很不一般。
黎梨将自己的酒杯推上前,并不客气:“我也要。”
到底自幼相识,云谏知她酒量不错,从善如流也给她斟了半杯。
黎梨稍尝了一口,眼睛就亮了:“好喝。”
经过月余斋戒,即便面前只是沾着油星的饼子,也会觉得那是什么八珍玉食,更遑论真真切切的龙肝凤胆摆在面前,没有人会不心动。
二人心花开爽,难得没有拌嘴,和和气气地饱餐一顿。
艳阳逐渐西下,饭食差不多了,酒兴却未却,觥筹交错间不知续了多少杯。
黎梨手臂搭在窗台边,一手悠哉托着下巴,另一手摩挲着玲珑酒杯,懒洋洋地看着楼下街市做买卖。
窗台送入暖风,说不清是夏意还是酒意,给她扑了层薄薄的浅粉,眼尾眉梢尽是娇色。
那束柔软的披帛垂坠在她的臂弯,又顺着窗风扬起,轻飘飘地落在云谏指尖,若即若离地抚过。
云谏伸指勾住,轻轻一拉,披帛就遥遥牵连着二人,像情人相会的鹊桥。
见她侧首看过来,云谏朝她伸出手。
黎梨驾轻就熟,将那只喝空的酒杯放回他掌心:“还要。”
这回云谏却不顺着她了。
他将杯子搁回桌上,另一手仍有意无意牵缠着她的披帛:“别喝了,醒醒酒,不然待会回去,浑身酒气的怎么交待?”
黎梨看了他半晌,终是恹恹扯回他手中的布料,趴回窗台上:“还不都怪你哥。”
若非他非要办这场祭典,怎会平白生出那么多事来?
她没再管云谏,眺目望向街市尽头,隐隐约约看到几行不群车马行近,还伴随着鸣鼓击钟的声响。
黎梨似有所感,直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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