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贪婪暴戾,天下就形成风气,遵守法度的人被认为固执呆板,善于弥缝过错的人被认为有才干;
勉励廉洁方正的人被认为矫枉过正,善于奔走钻营的人被认为熟悉世事。
卑鄙污浊的行为形成一套,牢不可破,即使是英雄豪杰,也落入这套中。
从古至今风俗败坏,没有比这个时候更严重的了。”
而风俗败坏的“本源”,杨继盛认为正是严嵩,
“严嵩先喜欢财利,所以天下人都崇尚贪婪”;
“严嵩先喜欢奉承,所以天下人都崇尚谄媚”。
这确定不是在暗讽嘉靖帝吗?
杨继盛在奏疏中继续说:
“风俗的兴衰,关系到天下的治乱”,风俗败坏到这种地步,“还希望天下能治理好吗?”严嵩既有此“十大罪,昭人耳目”,那么皇上为什么“固若不知者?”
杨继盛在奏疏中复说,这是因为他有五种“奸术”,致使皇上“堕于术中而不觉也”。“五奸”是:
一奸,“皇上身边的人都是严嵩的间谍”。
严嵩用贵重的财宝贿赂皇上身边的太监,因此宫中“无论是一言一行,一起一居,哪怕是嬉笑叹息的声音,游玩观赏宴饮娱乐的事情,没有不报告给严嵩让他知道的。”
严嵩则根据皇上的喜好和情绪,提前做好准备,“以迎合皇上,取悦皇上之心。”
二奸,“皇上听取意见的渠道被严嵩变成了拦路犬”。
通政司是朝廷听取意见的地方,严嵩让他的干儿子赵文华担任通政司使,以“阻塞天下人向皇上进言的道路”。
三奸,“皇上的得力助手都是严嵩的亲戚或亲信”。
严嵩让他的儿子严世蕃与锦衣卫、东厂的官员结为儿女亲家,“借婚姻之好,来掩饰他们的阴谋”,使他们不忍心调查揭露严嵩的罪行。
四奸,“皇上的耳目都成了严嵩的奴仆”。
不是向严嵩行贿的人,很难被选为御史、给事中;如果有稍微忠直、有节操和气节的人,严嵩就会千方百计地排挤陷害他们。
严嵩门下的人,为他张目造势,“暗中阻挠那些敢于进谏的人,所以科道各部门的官员,宁愿辜负皇上,也不敢得罪权臣”,“谁肯说出他的过错呢?”
五奸,“皇上的大臣多是严嵩的心腹”。
严嵩的儿子严世蕃,“将各部有才能和声望的官员,都拉拢到他的门下,或者利用乡里的关系,或者假托亲戚的名义,或者结为兄弟,或者召为门客”,“互相勾结,根深蒂固,合为一党,互相依附。
各部堂司,大半都是严嵩的心腹。”
“五奸”是“十罪”得以实现的手段,同时也是掩饰“十罪”的伪装。
“十罪依赖这五奸来掩饰”,“识破这五奸,那么十罪就立刻显现了”。
但是皇上却“不忍心割舍一个奸臣”,而宁愿“让百万百姓遭受涂炭”,因此天下的臣民“已经有了离心离德的想法”。
最后,他请求皇上,“听从我的劝告,明察严嵩的奸诈”,“或者询问裕王、景王,让他们当面陈述严嵩的罪恶;
或者询问内阁大臣,告诫他们不要害怕严嵩的威势”,“重的就治他以专权的重罪,以正国法;轻的就劝他退休回家,以保全国家的体面。
内贼既除,朝政就可以清明了。”
朝政既清,外贼还愁不能除尽吗?敌患还愁不能断绝吗?内贼既除,外贼既尽。
天下太平可得而致。
杨继盛这份奏疏论狠辣,不比治安疏差多少,但是主要骂的是严嵩,先后论劾严氏者,“虽多说直,其尽状破的,无逾杨继盛矣”。
杨继盛这份奏疏递上去,就是逼着嘉靖帝承认错误除去严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