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闷葫芦告诉方洁茹说,他去外边看了看,昨晚上放炮是村里请来了大明星要唱歌,一会儿带她娘儿俩去看。
村子里一般有什么大事,尤其喜事,都会在前一天晚上放炮,这是方家庄的习惯。
方洁茹一听,高兴得一跳三尺高,赶紧找好看衣服去穿了。大枣核儿说不去看,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唱歌跳舞,打麻将是她唯一的爱好。
准备停当,方洁茹跟着爸爸奔向了戏台。
戏台坐落在方家庄村中央,等他们父女到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想干他娘的啥?都给我老实点!”突然,一声断喝,如雷贯耳般响起。
没想到就这一句喊话,竟有孙悟空定海神针般的威力,使整个游动的海洋一下子静止了下来。
只见上边一个人站在那里,像座山一般。此人有着很大很圆的脑袋,脸又大又黑,身上裹一件黑色大氅,浑身都是黑的,眼睛里却放出白茫茫的凶光。
“啊,咋是板寸他爹?”一直在爸爸裤裆底下钻着的方洁茹,钻出来,掂着脚尖终于认出了他。
“小声点儿,叫他听见该揍你了。”闷葫芦把方洁茹的脑袋使劲往下摁了摁。
方洁茹重新钻进父亲的裤裆下不敢出来了,她始终不明白板寸的父亲怎么会有那般吓人。她蹲在父亲裤裆下,低头看脚下的蚂蚁。蚂蚁们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蜿蜒着爬行,就像开会的人们一样听从着板寸他爹的指挥。从蚂蚁洞爬出来的蚂蚁总是给要爬进去的蚂蚁让路,爬出的蚂蚁是空手的,爬进去的蚂蚁嘴里都叼着东西。有的叼着半拉米粒儿,有的叼着一片草叶,有的好几只竟一起抬着一条蚂蚱腿。它们见了面,要用头上的触角互相碰碰,像是打招呼,又像是传递着什么信息。虽然大部分蚂蚁在沿着一条规定好的路线走,但也时不时的有个别的蚂蚁迷了路,竟反反复复地老是往父亲的腿上爬上爬下。
“大家伙儿别挤了,情况哩是这么个问题。今天,咱们请来了大腕儿明星唱歌儿,百年不遇啊,大家要有秩序。在演出之前,我给大家开个会,主要的问题哩,是讲讲咱们村里的工作。目前的形势哩,是大好的,国内是大好的,国际上哩,哦,也是大好的,咱们的火箭,飞上天了,长志气呀!总之一句话,哪儿都是大好的。咱村的形势也是大好的,村东种山药,秋后一刨红耀耀,村西点高粱,秋后一削还是他娘的红耀耀,到处都他娘的红耀耀,祖国山河都他娘的一片红耀耀。可是,不知道是谁家的王八羔子,老是在高粱茬上拉屎。俺前天刚去高粱地里方便完,想把着高粱茬子站起来。可伸手一把那高粱茬子,粘呼呼的,弄鼻子底下一闻,嘿,你们猜怎么着?还他娘的热乎哩!还有,不知道谁家的破孩子,祸害庄家,给麦子编辫子,这不行啊!””
板寸父亲是村主任,他耀武扬威地讲完了。台下立即一阵骚动,大碗终于出场了。然而,大腕儿一出场,方洁茹立刻惊呼起来:“哇塞,原来是他!啥时候从墙上下来了啊!”
随即,喇叭里传来了声音,不是大腕儿的歌声,而是一连串刺耳的“吱吱”声。
板寸拽着刘自立来到了方洁茹跟前:“别看了,连个喇叭也调不好,光吱吱又唱不成,我带你们找个好玩的地方去。”
他们一溜小跑跑到了村里的商店里。
一进门,板寸像块木头板子被摔了个狗啃屎,屎没啃到,弄了满脸花。板寸一把鼻涕一把泪,摸摸血乎乎的嘴:“我牙哩,我牙哩?”
方洁茹他们开始寻找板寸的牙,找了半天,牙也没找到。等方洁茹在地上探雷似的碰到一只大脚站起来的时候,看见父亲正跟售货员老藏说话,他的脖子半歪着,不服气的说:“看个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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