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什么是天大的事啊,是杀放火吗?那如果我杀人放火,你们还会爱我吗?”
散步的时候,小宋学津有时也会凝望着花坛上面凋零的花朵,他曾满脸疑惑地问母亲,“妈妈,我会死吗?就像那些花一样。”
“每个人都会死的。”他母亲说,“可是死离你还很远很远。”
“那妈妈呢?”
“妈妈比你离死近一些,但是,妈妈也离它很远很远,这个回答对于当时弱小的宋学津而言无疑是满足的,他释怀了眼眸中的部分惶恐,吐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列车徐徐进站,刚刚步入早春的花城依然带着凛冬的气息,像是一个有着嘹亮歌喉歌颂风霜的艺人,沐浴在晨间的斜阳里。花城不再是以前的模样了,一座座摩天大厦酝酿着赐予那座古城不竭的活力。
让宋学津疑惑不解的是他的那三个同伴竟对于这个可以被自己称作故乡的那个对他如此陌生的花城如此的熟悉,他们伫立在了宋学津曾居住过的矮楼前。楼让宋学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去。但他心里明白,那是他要走的路,那是此刻唯一一条他该走的路。
谭玉涵看了一眼宋学津露出了笑容,“喂津哥,我还是再给你点时间吧,快给你妈妈把姿势摆好喽,我就要敲门了。”
宋学津脑子热了起来,这股热流蔓延至他的脊背。他听到了谭玉涵的手背扣动铁门的声音,那分明也是自己的心跳。
在这个平凡的花城早晨里,宋学津先生见到了他的母亲,他看见了母亲的银发,他看见了母亲面庞上的皱纹,他感知到了母亲眼中那个模糊的自己。“小津啊,是你来了吗?”
“阿姨,宋学津刚刚带着我们在苔城救活了一个小女孩!阿姨,这以后啊,他可就是整个生命物理学界的大人物了,他功成名就了,特地来看您来了。”
宋学津的母亲凝望着她儿子的脸,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他们母子已经不像是久别重逢,而是初次遇见。之后宋学津母亲又将头转向谭玉涵去,“那天我们去水城,真不好意思。吓着你们了没有?”
“阿姨啊,这就甭提了,那次也是我们做得不好,我们只希望津哥一家和谐美满,是吧津哥。”她用胳膊碰了碰宋学津,“快给阿姨道个歉吧,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了。”
宋学津还是迟疑了好久,才看向自己母亲的眼睛:“妈,我对不起你。”
“妈,你还有妈啊,宋学津,”他的母亲眼泪已经开始无法克制地滑落了,“你去苔城的事,妈早就知道了,你能狠下心来瞒住妈,妈狠不下心来不挂念你啊!宋学津啊,宋学津,那都是九死一生的事,妈前几天的心纠的啊……”
“妈,我对不起我……”宋学津也哽咽住了,母亲的话让他想起了婴儿状态的自己,让他看见了那个被称作宋学津的婴儿呱呱坠地。这仿佛掀开了他泪水的闸门。
“是妈对不起你啊,妈就生下来了你这么一个儿子,妈能不把你爱地手足无措吗?妈不是一个最好的妈妈,如果上天能再给妈妈一次机会,妈妈尊重你的选择,让你做你喜欢的事,妈妈再也不用爱去控制你了,妈妈让你选择和创造你的一辈子。”
“妈,你是最好的妈妈,你儿子是个没出息的混蛋。”
在每个人的泪水之下,世界蓦然变得如此简单。许多年后,肖未晞说,“我本来没有勇气这么做的,这是生命告诉我的。”苔城那天的下午,浑身都是营养液的肖未晞紧握着谭玉涵的手拨通了宋学津母亲的电话,对于肖未晞而言那是她脱胎换骨的证据,她第一次忏悔了那些她所做的蠢事,她第一次用生命爱了一个人,用生命爱了她脚下的世界。
宋学津母亲在厨房里忙活了一整个上午,在那些年轻科学家的帮助下,做出了七八盘美味佳肴。下班回家的宋学津父亲刚进门就嗅到扑鼻的香气。他大叫:“呵,儿子回来了就这么丰盛,宋学津你这个混账小子,你不在的时候,你妈就会做脓面条和稀粥。”
“那又怎么,我乐意,我就乐意给我儿子做好吃的,你能吃的这么好都托你儿子的福了。”
在花城天空中充足阳光的沐浴下,那间冰冷的小屋里有了一个家的温馨。他们几人释然了过去,长谈到了夕阳染红了天空……
宋学津第一次认识了母亲,他想自己的母亲也第一次认识了新的自己。临走的时候母亲叫住他说,“好儿子,之前是妈错怪你了,肖未晞是个好姑娘,她至少是一个愿为你而改变的好姑娘,能有这样的儿媳,妈高兴,妈也为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