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好不好?”
聂清然瞪大眼睛奇怪的看着他:“你起来啊,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错,是我自己没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跪我啊。”
“夫人,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张慕景的头重重的磕在头上。血迹慢慢的从他额头渗出,可他根本没感觉到疼,与聂清然的痛比起来,他这点痛又算什么?他知道他并不是不重视孩子,如果不重视,为何每次都不顾剧烈的恶心喝下一碗又一碗苦涩的药汁,如果不重视,又何必冒着被凌迟的危险拼死护着肚子?
如今孩子没了,她才是最痛苦的人啊
“你起来啊”聂清然光着脚从床上跳下来,制止了他的动作,“都说了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错,你何必这样呢?”
“夫人难道你真的这么平静,真的不伤心?”
“伤心的话我的孩子就能活过来了么,如果能活过来,我伤心至死也行啊”聂清然干涩的眼睛突然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雾气,那层雾气越来越重,直到最后化作一滴滴的泪水滑落,“我不想去伤心,为什么你要逼着我的去伤心呢?我不想哭,为什么你要逼着我哭?哭有什么用,哭我的孩子也回不来,我什么都没了,我只想坚强点,靠自己活下去,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来刺激我呢?就不能让我装作淡漠点吗?”
低低的抽泣逐渐变为大声的哭泣:“我心里的确很苦,我心里的确不甘,可有什么用,我的孩子就是没了。我能去找谁算账?我能去找谁报仇吗?不能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啊,我以为自己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没想到只是处处被人讨厌。我以为自己能够假装很冷血,可实际上除了觉得痛彻骨髓后,我没有任何感觉。我想恢复到以前潇洒不羁的星月宫主,可我才发现自己心里太多牵挂。你以为我想到现在这样吗?我也不想啊我都告诉自己不许哭,不要哭了,你为什么又要逼我哭啊,难道我还不够可怜吗?还是我要用那几滴没用的眼泪博取谁的同情吗?你就不能允许我在自己的世界里伤心,而不去让任何人知道吗?”
聂清然声泪俱下的一句又一句的诉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把张慕景完全的当成了一个倾诉的对象。既然他那么希望她哭出来,那她就狠狠哭一场吧。
哭过之后,生活还得继续,唯一不同的是聂清然选择重新做回星月宫主。不论那个人是不是因为受了噬情蛊的控制才会如此,她都终于明白,太多的温情只会在不知不觉中消磨掉她的锋芒、她的棱角,将她变得和普通妇人没有区别。
其实即使没有这些事,她也早该作出决定。以往她不是给自己找诸多借口,就是总是借故拖延,总是不肯直接干脆的做个了断。既然这段情感是以利益为开始的,那就让它以利益而结束吧,过程如何已经不再重要。
所以当沉默了三天以后,在镜子中看见眼角细细的鱼尾纹时,她提出了要见凌邺。
凌邺并未迟疑,立刻跟着传信的下人去见她了。
这是两人自从那天晚上后的第一次见面。
他并不是冷血动物,更不是薄情之人。对于那个孩子的期盼,他不会比聂清然少。得知孩子死了的时候,他整日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喝的酩酊大醉,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的说着对不起。
并非不想见,只是没脸去见,如今既然她主动提出要见,他当然是乐意之至。
聂清然第一眼见到他时,他正逆着光站在门口,午后的阳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真切表情。光影在他暗纹描花的衣服上折射出道道光晕,让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聂清然总觉得他有地方变了,却又看不出究竟是哪里。不过反正也与她无关,便索性不去深究了。
“你来了。”聂清然淡笑着开了口,没有丝毫的怨恨或激动,彷如朋友相见般平和。
“是,我来了。”凌邺也轻声答道,听不出有任何感情。
“我让人叫你来是有事想跟你说。”聂清然望着他,静静说道,“孩子没了,我记得你说过的话。”
凌邺如遭雷击的怔在原地,想起了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那句“孩子没了,我们也就完了”。那不是他的本意啊,他怎么可能想和她完了,怎么可以完了
可是他张了张嘴,却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一个字又一个字的说着那些足以让他恨不得杀了自己的话。
“既然你一直觉得我是为了利用你而接近你的话,那就继续这么认为下去吧,因为我的确就是为了利用你才来接近你。如果你想报复我,那祝贺你,你成功了,没有什么比失去孩子更让一个母亲痛哭。当然,你可能觉得像我这种满脑子都是利益的人是没有心的,更不会心痛。”
凌邺静静的听着,黝黑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感情流露,指甲却在握住的拳头里深深的刺入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