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她信或不信,她的皇叔连带着石头哥哥,已经被软禁于宗正寺。
她心急如焚,迫切想冲到紫宸殿,问问父皇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如海却始终板着一张死人脸,跟个门神似地杵着,将她拦在延芳斋。
延庆九年的秋雨从那一日开始落下,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织成无边无际的网。
她在萧萧的雨声中瑟缩不宁,直到暗夜里,某个面目模糊的小太监从窗缝里递过来一张布条:
布条上的字迹苍劲凛然,只有短短几行字,读来却让她遍体生寒:
“父王被构陷谋反,左相王璟联合京都几大世家,逼陛下将父王下狱,尽快定下和亲一事。”
她的指尖颤抖,左相王璟,出身淮扬王氏,是她的亲外祖!
她想起母后几周前曾来延芳斋安慰她。
说和亲一事,群臣上书,祖父作为群臣之首,不好贸然站出来,表示反对,已想办法在私下运作,定能想出个周全之策。
原来,这周全之策,是囚了一心主战的皇叔,还要牺牲她去换那可笑的一息安寝!
她想起难得见一次,却总是托人给她的储秀宫送来各种小点心,小摆件的祖父……
血浓于水的亲情,在这种时候,已然让位于家国大义,脆得宛如风化了的石头,一碰就散成了灰。
不知不觉间,泪水蓄满了眼眶,滴在了布条上,蕴湿的痕迹处,又逐渐透出几行淡淡的墨迹:
“燕儿妹妹,别哭,等我,我会来接你!”
……
她忘了城破之前,最后一段和平的岁月是如何度过的。
只记得秋雨后的京都,再无湛蓝的天,延芳斋变得又湿又冷,木制的窗棱总是在夜里被大风吹得吱呀作响,让她想起历朝历代的传说里,在南华宫枉死的冤魂。
母后来看她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父皇更是从未踏足过延芳斋。
她做梦都想回到储秀宫,回到曾经父皇和母后坐在宫灯边,为她读史书,哄她入睡的时光。
然而,搬回储秀宫,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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