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个管事,和他一同跟在掌柜身边的郝先生,却做到了账房。
不过,莫云很知足。起码,他不用像郝恩麟那样,像个陀螺,每天被掌柜用鞭子抽着,团团转个不停。
末了,还是郝恩麟想到了办法。
“掌柜的,我有一法,就不知——妥——不——妥当?”他吞吞吐吐说道。
“有何良法?”钱日台眼眸一亮。
“就是——就是——上品不足,我们——我们——可否用五年术替代?”
见两人一脸不解,郝恩麟继续说道:“昨夜验货时,掌柜可曾发现,今年之术,与往岁有何不同?”
“与往岁不同?”钱日台努力回忆。
“掌柜的,我知道。”莫云这才想起,今年所收之术,百担之中,有五年术数十斤,宗高告诉他,五年术为今年首次采收,与三年术同价。他年,价格则需另算。
莫云把宗高原话,细细说与两人听。钱掌柜听后,大喜。三人来到库房,翻找到那袋五年之术。
果然,五年之术,株株鹤颈长,也有朱砂点,与野于术比之,略显粗壮,似更白皙。
“好!好!”钱日台大赞,又说道:“就依先生所说,此术,就称野于术。三年术,就唤作隽品于术。”
“隽品于术?”郝恩麟、莫云皆是一脸惊色。
“嗯!隽品于术。”钱日台一脸郑重,对两人嘱咐道:“此事,我知我知他知,万不可第四人知晓。”
郝恩麟、莫云两人点了点头。
“你等二人,速速预备术会一事。”钱日台吩咐道。
“莫云,术会之后,你返回江右,与沈家细商长契。价格,可上浮三成。”想了想,钱日台又对莫云交代。
“还有,你回去之后,告诉沈家,五年之术。明年,不,六年之术,有多少,我钱氏收购多少,价格好商量。”
钱日台嘴里吩咐着,脚在屋里走个不停,平日里的沉稳,在此刻,荡然无存。
又一日,一早,金小郎打开大门,正要拿起湿布干活,就见一个老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十来岁的童子。金小郎一看,老人头戴黑色帽子,身着深蓝色长袍,身佩玉佩,帽子上配有红色丝带,猛然一惊,连忙拱手上前招呼。
“钱氏中药房恭迎王神医。”金小郎一脸激动,来人赫然是杭城名医王升。王神医可是温病泰斗级人物,轻易不见露面,想不到今日,一开门就见到了神医亲颜。
“小哥无需多礼。”王升笑眯眯地说道,他年近古稀,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岁月在他身上,仿佛并未留下多少痕迹。
“钱大掌柜今日还没到?”王神医进屋后,并未见到钱日台,问道。
“王神医,请稍等片刻,我家掌柜马上就到,小的先为您沏茶。”金小郎话是这样说,心里有些不解,平日里掌柜来的可挺早,今日他都准备干活了,还没见到人影。
“哈哈哈,今儿个到底是何好日子,把王神医您吹到了鄙店。”王升还没见到钱日台进门,就先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呵呵呵,钱大掌柜,您就别取笑了。对掌柜你来说,日进斗金,天天都是好日子。”王升也是站起身来,看向钱日台,笑着说道。
确实,今年秋热后,气温骤升骤降,温疫初起,白术、厚朴、知母、白芍、黄芩类温病之药,需求剧增,尤以白术、厚朴两味,货缺价昂,贵于白银。各大药铺,手里有存货的,也是捂着不放。
反观,钱氏中药房,从未缺货,前两日开始,还略有增加,一时博得好名声,更是赚的盆满钵满。
王升也很好奇,钱氏的药,到底从何处而来。
“钱掌柜,我王升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确有要事相求。”王升开门见山说道。
“王神医之事,我钱某若能效上丁点犬马之劳,那是何等荣幸。”钱日台起身拱手说道。
王升也不再客套,把来意告诉钱日台。
“江南,温疫又起,杭城各大医馆,车马塞途,我王某医馆,近日也是患者日增。我之医馆,治温病,多用清滋之法,药极平淡而多奇中,对白术、厚朴两药需求,自然比别家更多。眼下,杭城术会在即,各家皆说缺货。现今,唯钱掌柜你这,两药还在正常售卖,故我今日,特意为此而来。”
“王神医护佑生命,救死扶伤,乃是大爱,我钱某敢不尽绵薄之力。白术、厚朴两药,王神医放心,只要我钱某柜台还有一钱两钱,定不会断了贵馆的供应。”钱日台连忙说道。这王神医满门皆医,王升一身医术神奇无比,在杭城,更是赫赫有名。平日里巴结都找不到门路,今日神医亲自登门,他怎会不讨好一番。
“好!既有钱掌柜此话,我王升放心了。”王升回答道。
“还有,我听医馆小童说,贵铺柜台,近日推出隽品于术,不知确实否?这隽品,与上品,药效、药力、药性有何不同?不知钱掌柜能为王升释惑否?”王升继续说道。
“王神医,这隽品于术,确属我钱氏近日推出。至于出处,容我留些秘密,还请王神医包涵。”钱日台抱拳说道,“隽品于术,我钱某也曾请医馆试验,较之上品于术,仅是气稍和平,质稍柔润,其他并无二致。这点,但请王神医放心。”
“如此说来,确是我王升多虑了。”王升闻言,彻底放下心来,两人又聊了一会,王升方告辞出门。
“想不到今日,王神医亲自登门。”钱日台感慨,随即吩咐一旁的郝恩麟道,“此事,对我钱氏,有百利而无一弊。今后,我们与王氏医馆,要多走动。王氏医馆需要何药,只要我钱氏有的,优先提供。一时短缺的,也要设法为其找来。”
钱日台认定,只要绑稳了王氏医馆,他日后在杭城,何愁没生意可做。
这一点,郝恩麟也是深以为然。
三日后,商铺林立、茶肆酒楼鳞次栉比的清河坊,人声鼎沸,买卖络绎不绝。远处的吴山之上,药王庙赫然在焉。
药王庙,又唤作皮场庙,供奉杀灭皮场中毒蝎的张森,民间凡疾病不治者,去此庙祷神,必有效应,遂谓其神为神农氏,故称药王庙。
药王庙东墙上,绘一幅大型壁画,上面绘着黄帝、伊尹、医和、张仲景、华佗、陶弘景、王怀隐、张元素、巢元方等九位医药先贤。
杭城中药业诸多药号,聚于此处。每年春、秋两次的术会,也在药王庙举行。术会期间,南北药商云集、白术生香,于术、宣术、歙术、台术、云术各显异彩,颇称热闹。
不远处的清河坊,则有演戏、烧香、祭祀诸多名堂。
如今术会举办在即。药王庙门楼不远,设有钱氏中药房展位,每日早晚,钱日台都要来检查一番。门楼处临时搭就的戏台两边,悬挂有一幅对联,联曰:
名场利场即是戏场,做得出泼天富贵;汗药热药无非良药,医不尽遍地炎凉。
对联道尽人生感慨,世态炎凉。钱日台每日路过,对此联熟背如流。
“郝先生,我们参加术会的白术,齐了否?”钱日台看郝恩麟在展位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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