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时,已有几簇早菊舒展腰肢开得含羞又恣意。不消太过于咫尺间的迫近,只需远远儿隔着那丛花簇锦望一望,便无不感动且震撼于这一大片暗香流动的海。恍如冰河顺应暖阳的召唤而瞬间破裂,怒涛惊天、狂波撼地,光鲜灿然璀丽十足!
一朵朵一冠冠,金的黄的紫的粉的白的玉的青的……光影交叠、似云雾宛转腾旋于花海上空,震颤的连魂魄都欲要匍匐着膜拜!
菊的亭亭,菊的风骨铮铮嶙峋!
我花开时,百花杀……
感动于这一生命的壮烈璀璨,帝宫里一干人的深浓兴致就这样被调动。一早,长乐宫那边儿來了人传话儿,皇后相邀几位宫妃往止浮池、湖心亭饮宴赏花,言说那边儿的菊花开得不是最早、但却是最好的。
既是皇后相邀饮宴赏花,着装打扮自然得正式些;但又因诸多宫妃都在,又不可太耀眼的夺了谁的彩头、惹了平白烦恼。
我蹙眉思量少许,唤了前來服侍的倾烟取一件叶青掐银丝鱼纹彩晕锦襦裙,外罩蝉翼缕青石弹墨藤纹大袖衣。面妆虽是一贯的清淡风格,却又尽量显得规整,不浅不浓的脂粉打底后,于两眉偏上处只点一瓣艳红花钿,这一点艳红于极素净的整体颜色中脱颖而出,显得极度耀目光鲜、锋芒十足,一下子便不动声色吸尽了全部彩头!
我扶颊微叹:“花钿太显眼了些,刺目目的,不十分好。”
倾烟抿唇含笑:“舞涓清冷出尘,这花钿倒是将那沉淀在骨子里的娇媚一下子显形了出來!”
我便沒再说什么,任她将我乌丝青发以犀角梳大股的收束在脑后,又蓬蓬松松的挽了倾斜的凌虚髻,耳畔留少许流苏垂下來打在面上。以一花式简约的白玉簪子从下往上一固定,在髻间插了一象牙镶宝蓝石的梳篦;因留有流苏遮了大半耳垂的缘故,也就不曾饰了耳畔钗环。
一番妥帖停当,这便去了止浮池;又随那作礼相迎的宫人一路领着,自那成簇开的果然美好的菊花海洋里直上了湖心亭。
这止浮池虽带一个“池”字,却远不止是池,乃是一华美敞阔的池沼园林。它地处长乐宫与四宫中间的位置,无论光线亦或地势,在后宫中具是极好的地段儿。
当日初建时,更是大手笔大声势的请了诸多贤才、异士躬自打理,整个止浮池风水极佳。池园中的亭台、楼阁、水溪、花卉等布局组合起來,据说是一个规整的“禧”字;而湖心亭刚好处在“禧”字右部首上,那个“十”横竖两道交叠的中间点位,甚是妙哉!
步上台阶便见亭内已于皇后下首处依次落座了各宫四妃,我才欲垂眸行礼,不巧又在这同时跟那自另一路行过來的韶美人给撞了着!
酌鸢的妆面是一贯的明艳,殷红鱼鳞并水波的花钿粉饰出欲滴的妖娆,三转小盘鬓下斜饰一朵怒放的金色菊花,耳畔元宝玳瑁珰随了步韵而晃曳,一袭桃红色苏绣平沙雁的缭绫千褶裙也跟着起了生动韵致。
二人相顾一眼,皆噙笑错落开了眸光,因在这么多高位面前不好失态,故望似和睦的就这样双双伴着一并入亭。
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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