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衡笑呵呵地点头道:“我就是章衡。”
韩以逊转身就要走,章衡的声音传来:“若想活命,最好跟我谈谈。”
韩以逊停了一下脚步,头都没有回,冷笑道:“你以为我还能活?”
章衡呵呵一笑:“既然如此,你怎么不自戕,你在等什么?”
韩以逊无言以对。
章衡笑道:“江南不让你活,但我偏要让你活着,你觉得我能不能保住你?”
韩以逊回过头来看着章衡:“你保不了。”
章衡却是肯定道:“我保得了。”
韩以逊冷笑道:“你保不了!”
章衡冷静道:“我保得了。”
韩以逊终于是勃然大怒起来:“你保不了!你拿什么保!拿你身上的绿袍衣么!你拿你的命来保么!你什么也保不了!别以为当年你伤了江南官商的元气,你便以为江南官商不过如此,他们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你什么也不知道!”
韩以逊失态嚷嚷,章衡依然很是冷静:“你可以先关上门,坐到桌子前面来,听我跟你讲讲,我是怎么保你的,怎么,你就一心求死?”
韩以逊嘴唇哆嗦,腿脚也有些哆嗦,浑身似乎是极寒之后的颤抖,一会之后,转身将门给关上,拖着两条已经不太听使唤的腿来到桌子前。
章衡走过来,帮他拖开了椅子,又帮着推进去坐下。
章衡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泡起了热茶,等一杯热茶喝了下去,韩以逊总算是感受到了一点点的温暖了,颤抖也渐渐地止歇,只是眼里依然没有什么生气。
章衡看着韩以逊的眼睛道:“你想活,我可以给你活路。”
韩以逊眼中眼泪滚滚而下,哽咽道:“活不了,我活了,我的父母、我的兄弟、我的妻儿、乃至于我妻子的娘家,一个都活不了!活不了!”
章衡斟酌了一下道:“若是……本官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而且你父母兄弟妻儿,乃至于你妻子的娘家,全都能够安然无恙呢?”
韩以逊哽咽着摇头道:“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的,我亲人都在江南,这是他们的大本营,若是我干了他们不想我干的事情,我的亲人便没有活路了。”
章衡微微笑道:“你甚至都不愿意问问,我会怎么保下你们一家的。”
韩以逊痛苦的摇头道:“天下间绝无此法!”
章衡冷笑起来:“那你还活着作甚?”
韩以逊嚎啕大哭起来:“我该死,我该死,可是我怕啊!我怕死啊!我最怕死了!我怕死啊!……”
章衡不为所动,冷静的泡着茶,然后跟款待客人一般,给韩以逊又倒了一杯热茶,道:“哭累了就喝点茶,暖身子。”
韩以逊双手捧起茶杯,哆哆嗦嗦地将热茶一点一点喝下。
章衡道:“此次牵扯进央行之事,有二十七家钱庄,汴京背景有九家,江南背景有十三家,其余的不过敲敲边鼓,但一样是同罪。
央行不是普通钱庄,央行乃是国家机构,乃是国之重器,你们用的虽是商业的手段,但实则上构陷官家机构,已经形同谋反了……”
哐当一声,韩以逊手中的杯子滚落在地,碎成一片,大门顿时被人撞开,范无忌闯了进来,大声道:“三郎!你没事吧!”
章衡笑道:“失手而已,没事,门口守着,谁来都不给进。”
范无忌横了韩以逊一眼,然后出去将门给带上。
章衡笑道:“庆历三年,江南已经被抄过一回,陛下不忍心再抄一次……”
章衡叹了一口气道,“……江南人怎么就这么没有记性,才短短三四年的时间,干嘛又将脖颈凑过来,是嫌弃朝廷的鬼头刀不够锋利么?”
韩以逊死死盯着章衡。
章衡笑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是官家仁慈,否则,你韩家的脑袋,一颗都别想留住。”
韩以逊嘶哑着声音道:“是你提议官家抄家灭族的?”
章衡点头道:“没错,韩家就在最上方,你是主犯嘛,你勾结二十七家钱庄围剿央行,形同谋反,还蓄意助力夏安期构陷贾相公。
你围剿央行也好,构构陷贾相公也罢,都是想置我于死地,你说,我还能容你么?”
韩以逊咬牙切齿道:“是我害你,与我家人何干!”
章衡笑道:“我这人记仇得很,谁害我,我便要杀他全家,我不仅要杀你全家,还要将其他二十七家的带头人的全家都杀一遍,怎么,你觉得不公平?”
韩以逊死死盯着章衡道:“可现在官家不让杀了。”
章衡笑了起来:“那是有条件的啊,管家不杀,一来么,是不想让自己的声名受损,二来么,官家想要很多。”
韩以逊霍然起身道:“官家想要这二十七家钱庄!”
章衡微微笑着。
韩以逊吃惊道:“这怎么可能,官不与民争利,这朝廷明目张胆侵吞民财,这是要引众怒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