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衡想了想道:“内藏库那边能不能借?”
丁守恭双手一摊道:“我们说得便是内藏库。”
章衡讶异道:“不能够啊,为什么不借呢,咱们不给利息吗,我记得内藏库可是有借贷这项业务的啊,哪有人有钱不挣的啊。”
丁守恭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道:“您有所不知,之前内藏库其实是借的,而且利息也低,但上任三司使后来赖账了,借的时候好话说尽,但到还钱的时候却说内藏库、三司都是朝廷机构,哪里有朝廷需要用钱的时候,还得找内藏库借,这不是笑话么,然后三司使还向官家提议说将内藏库收归三司。”
章衡:“……”
这不仅是想赖账,还想把人家吃饭的锅给端了,怪不得人家不想借了。
“后来呢?”
章衡问道。
丁守恭道:“后来官家出面,让三司将钱给换了,但三司这边愣是扣了利息不给,所以今年是如何也借不到了。”
章衡:“……”
这是彻底把后路也给断了。
章衡想了想道:“开封府那边能不能借点,开封府的煤场生意可是好得很,一年挣个几百万贯也是寻常……”
“章判官,这条路也行不通。”
丁守恭道。
章衡笑道:“这就未必了,现在的开封知府可是我岳丈,还有,开封府煤场还是我给筹办起来的,我去不得给我几分薄面才行?”
丁守恭一脸的便秘:“章判官,按理来说是可以的,但现在不是按理的时候,因为咱们三司将人家开封府也给得罪了。”
章衡:“……”
章衡小心翼翼问道:“之前开封府请求修府衙,咱们三司不给钱?”
丁守恭一拍大腿道:“若是这等小事,又算得了什么,汴京所有衙门,谁不曾在三司受过这等气,都知道三司没有钱,脸色还难看的嘛,关键不在这里,主要是咱们三司与开封府可是狠狠干过架的,双方恩怨深着呢!”
章衡:“……”
“说说。”
丁守恭赶紧将事情娓娓道来。
事情发生在庆历三年间,其实一开始只是一件小到不值一提的事情。
陈留南镇五丈河上有一座土桥,庆历三年,右侍禁李舜举向朝廷奏请,建议将此土桥迁移至原西边旧桥处,以消除舟船倾覆之隐患,于是开封府差开封县主簿杨文仲与陈留知县杜术前往勘察。
经实地调查后,杨文仲和杜术同意按李舜举的奏请实施移桥方案。两个下属如此奏报,当时开封府的主官,权知开封府的吴育即同意移桥,并且开始行动。
有个叫卢士伦的本地土豪,在桥下有邸舍店铺,如果开封府移桥的话,就会毁了他的房屋,不管赔偿与否,好生意自然是没有了,所以他很不希望拆桥。
都官员外郎王溟先前担任陈留县税监时,曾以低价租借卢士伦的邸舍,由此两人关系不错。
王溟认为移桥于公无益,且桥柱并没有损坏来往的船只。
当时的理财部门三司长官三司使王尧臣对户部判官慎钺说:“自打土桥从原来的位置到移陈留桥,刚刚过了三十年,如今突然又要移回去”,他认为这属于浪费钱财的行为。于是请求朝廷差官实地勘察。
王溟与王尧臣同是天圣五年榜进士,然而权知开封府的吴育同样是天圣五年进士榜。
三司陈荣古勘察过后,勘查后发现来往损坏的舟船共五十五艘,损坏的原因主要是因风浪大而自相碰撞所致,其中只有五艘船是因桥致损的。原先移桥的理由与事实不符。为此陈荣古提出在原先的旧桥西边拓岸五十步,以分水势,减轻因水流湍急给船只带来的危害,建议罢移桥之举。
然而此时开封府已经把桥给移了。且此时开封府的主官吴育不同意三司的判断,两个部门争执不下,要求朝廷解决矛盾。
见此情况,赵祯特差监察御史王砺前往调查定夺。此王砺是开封府主官吴育的门生。
王砺认为移桥到以前的旧址更为妥当,并报告说三司所言桥下有官私房屋,拆迁不便并不属实,实际桥下只有卢士伦的邸舍而无官屋,并指出其中恐另有私情,称“王尧臣与豪民有情弊”。根据王砺的奏报,户部判官慎钺有刺探他调查行动的行为。
事涉三司使,赵祯另派工部郎中吕觉审查此事,查明王尧臣并不存在勾结大户受贿的行为,慎钺曾派人往王砺处刺探消息,被王砺抓获,而陈荣古在勘查桥梁后隐瞒了庆历二年有船触桥柱破损的事实。
庆历四年四月十一日,经大理寺和审刑院审判、复核,对此件桉子作出如下判决:权三司使王尧臣罚铜七斤。此外,权户部副使郭劝,知陈留县杜术、开封县主簿杨文仲、陈留等县催纲、右侍禁李舜举,并罚铜六斤,皆以公罪坐之。
户部判官慎钺罚铜七斤,提点在京仓草场陈荣古罚铜十斤,都官员外郎王溟追一官,卫尉寺丞卢士伦追一官,仍罚铜十斤:并以私罪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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