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菟又道:“我回去之后就要学政?”
上官仪又递上一卷纸,道:“这是陛下的安排。”
於菟先是迟疑了片刻,接过纸张一双眼蹙眉看着,好半晌说不出话。
直到纸张缓缓放下,露出了太子那张欲哭无泪的眼神,上官仪笑道:“这是陛下与太上皇,乃至中书省众人的决议。”
於菟道:“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
上官仪笑着点头。
於菟语调高了几分,道:“我一天有八个时辰都要学政?上午地理文翰,下午治商治农,还要看卷宗一个时辰,温习写总结,这些尚且不说一早还要早朝听政,翌日还要跟着英公学卫府治理……”
“正是。”
太子即便抱怨,上官仪还是一脸的微笑,为了大唐社稷嘛,苦点累点也无妨。
西征的大军还未回来,护送太子的兵马先回来了,这位太子神色沮丧地走入皇宫,去见父皇与母后,还要去见爷爷与奶奶。
小鹊儿快步而来,道:“皇兄。”
兄妹两年不见,小鹊儿也长高了不少。
於菟道:“鹊儿我都比我高了。”
她笑着道:“母妃说女孩子长得快,皇兄还能再长两年就比鹊儿高了。”
见皇兄低着头,鹊儿低声道:“皇兄有心事?”
“每天学政八个时辰……”
“皇兄是太子嘛,听说父皇当年在中书省一坐就是一整天,那时候朝臣忙碌,父皇多数时候都是自学。”
迎接太子的不是什么热烈的欢庆,而是已经准备好的繁重学业,而且是强度很高的学习任务,满满当当,方方面面一应俱全。
李承乾坐在上首,见儿子走到面前,他长高了些,不过也消瘦了许多,吩咐道:“明天一早,你去拜访长安城的诸位长辈,让上官仪陪着你。”
“儿臣领命。”
“去陪陪你爷爷吧。”
“嗯。”
李世民看到离家两年的孙子回来,笑得合不拢嘴。
李承乾注意到婉儿悄悄抹了抹泪水,又道:“有什么话,以后可以慢慢叮嘱他。”
“嗯。”
乾庆十一年,立冬时节,今天早朝商议着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太上皇的六十大寿还需要准备,第二件事就是西征大军的封赏。
如今西征大军还未回来,距离长安最近,也就是最快能到这里的大军,就是张大安所领的其中一支。
这里还涉及京兆府尹的人选问题,颜勤礼推举狄仁杰,刘仁轨又推举张大安。
直到下了早朝,许敬宗与褚遂良都没有听陛下说起太子师的事,不免有些失落。
上官仪是个很热心的人,身兼谏议大夫又是太子舍人,他早早就给太子安排好了行程,今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告老的来济。
许敬宗在承天门前停下脚步,看着上官仪送着太子离开。
褚遂良也停下脚步,问道:“陛下怎么会选了上官仪?”
跟在许敬宗身边的礼部侍郎卢照邻,他回道:“多半是他在朝中没有派系,且人脉最少。”
褚遂良道:“卢侍郎所言在理,上官仪在朝中没什么好友,此人执掌御史台朝中官吏巴不得避着他,怕被弹劾,独来独往又不经营羽翼,的确是上好人选。”
许敬宗冷哼道:“褚老狗,你想错了,你未免将这件事想得太复杂。”
卢照邻低头闭眼,装作没听到。
褚遂良深吸一口气,倒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反问道:“老贼,你有何高见?”
许敬宗双手负背,神色了然道:“这上官仪,是个能为社稷累死累活的人。”
往前走了两步,许敬宗又道:“如此,足矣。”
褚遂良挥袖离开了,许敬宗也心满意足,而卢照邻走路时始终低着头,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自从跟着许敬宗做事心里无数次浮现要辞官的念头,自小出身幽州名门大族的卢照邻,跟着大儒读过书,跟着经史大家读过史书,为人方面卢照邻想要维持高尚的品德,但跟着许敬宗之后,其行事方式一次次刷新了卢照邻对一个人的下限的认知。
就在前几天,褚遂良把许敬宗家的门踹坏了,他许敬宗就把褚遂良家的马厩点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