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文惠坊,梅宅。
梅允松听到父亲之言,痛心疾首,慷慨激昂,便不由自主有些退缩。
因为从小到大,自己学业或举止,稍许懈怠不靖,不合乎翰林门第家风,父亲就这般义正词严的教导自己。
每次父亲这般说话,梅允松便下意识心虚,但想到薛姑娘俏美无双,天姿国色,生平罕见,实在难以割舍。
却听父亲说道:“梅家乃翰林门第,岂会做那毁约之事,但家礼清正,也大不过国法如天,大不过社稷正道!
我家和薛家的亲事,原本也算是过得去的,谁能想到薛家子弟,如此不肖,竟做泄露军机,背国忤逆之事!
我梅家乃翰林门第,世代受圣人礼义教化,禀承忠孝节悌之道,怎能与败德忤逆之家结亲,岂不自毁门风。
即便令名微损,也不负忠孝大义,翰林门第做派,你饱读诗书,却不明正朔,只沉迷美色,太让为父失望!”
……
梅允松不到二十便中举,是颇有才学之人,父亲虽义正词严,其实话语中颇为勉强,不过端硬着翰林做派。
只是他幼受父亲教诲,日久天长已成习惯,也觉父亲说的有理,薛家子成了卖国罪囚,如今闹得满城风雨。
自己却要迎娶薛家女,外人眼里颇为难堪,多半要被沦为笑柄,只是薛家姑娘姿色无双,思之心中便火热。
如此美色绝伦的娇娘,让梅允松就此放弃,他实在是心如刀割,咒骂这该死薛家子,坏人良缘,死不足惜!
只听父亲继续说道:“贾琮今非昔比,不仅是翰林清贵,还是四品侍郎官衔,他简在帝心,还是为父的上官。
这等门第和根基,寻遍神京也少见,梅家同为翰林门户,两家颇为登对,又正遇薛家忤逆国法,为世人唾弃。
正是梅家悬崖勒马,拨乱反正之时,这等护佑门风之举,可鉴天地,不容错过,不然有亏翰林诗书传家之风。
我听说贾琮有一长姐,已过及笄之年,性情柔顺,姿容俊美,乃伯爵府长小姐,比起薛姑娘更堪为梅家之妇。
自薛家子被定罪入狱,为父对此事便留意,听说贾琮长姐闺名芳华,令人钦慕,都中不少高门都有媒聘之意。
都中各家高门皆知,贾琮出身微寒,幼时得长姐关爱,姐弟手足情深,事事以长姐为尊,多家求亲无一入眼。
所以贾琮长姐至今待字闺中,想来是贾琮名动士林,身在翰林,又入文臣嫡脉,自然看不上粗鄙的武勋子弟。
我梅家世代翰林之门,都中清贵士宦之家,能与我家旗鼓相当,可是没有几家的,贾琮若得知岂能没有意思。
只是为父远见不足,没想贾琮竟发迹如此,操之过急,将你与薛家女定亲,如今薛家败德,都是为父误了你。”
……
梅允松听了心中膈应,贾琮乃娼妓之子,粗鄙武勋之门,竟能占据科举高位,自己名门之子,反而名落孙山。
这些武勋空食国利之徒,那贾琮不过战阵厮杀汉子,他心中对贾琮很厌弃,自然对他的长姐,也是恶其余胥。
说道:“父亲,你说的贾琮长姐,谁还不知底细,她和贾琮同为庶出,薛姑娘是薛家二房嫡女,她如何能相比。”
梅谨林义正词严说道:“混账东西,竟说出这等糊涂话,贾琮奉旨袭爵,乃荣国之主,他自然早已转庶为嫡正。
他的长姐入籍威远伯爵府,如今是贾家嫡脉长小姐,贾家两府除了贾史太夫人,贾家的女眷哪个比她还要尊贵。
这位长小姐哪里还有庶出之说,薛姑娘只是薛家二房嫡出,薛远不过内务府广储司虚衔六品,如何能与之相比。
我看你是色迷心窍,利令智昏,不知高低贵贱,目光短浅,白读这么多年圣贤书,如此形状怎么支撑翰林门风!
我知你去岁春闱落榜,对贾琮搏得青云高位,心怀不忿,但贾琮乃雍州案首、解元,一身才情,盛名之下无虚。
翰林院藏有他的春闱文章,为父曾细心阅读过,他的经义之学,策论之法,出类拔萃,担得起翰林学士的名头。
读书治学之人,得之先贤教化,心地清正,虚怀若谷,方为上乘,你乃翰林子弟,却生出嫉恨之心,委实不该。
且贾琮还是为父上官,不许你再出言轻侮,以后如能见面结交,还要好生请益指教,不负我梅家翰林儒雅之风。
梅家虽是翰林之家,清正名声卓著,但还是少人脉权势根基,如能与贾琮联姻,我梅家名望必定能更上一层楼……”
……
梅允松也是满腹经纶之人,但是听了父亲之言,也不禁头脑晕晕,明明父亲想要悔婚,自己才是依恋旧盟之人。
为何父亲能如此理直气壮,正气凛然,言之凿凿,自己反而觉得颇有道理,甚至为自己的浅陋,不由心生愧疚。
他想起当日薛姑娘跟着薛老爷拜访,自己在园中偶遇,便惊为天人,如饮甘露,从此刻骨铭心,日夜难以忘怀。
他记得薛姑娘目光羞怯,俏脸生晕,好生可爱,定见自己风华绰约,翰林之子,少年中举,暗中便生钦慕之心。
薛姑娘却不知道的,自己也对她一见钟情,被自己这翰林公子倾慕,薛姑娘必定欢喜不尽,这本该是天生良缘。
没想到苍天妒良人,竟降下飞来横祸,拆散自己和薛姑娘的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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