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又走进排档,朝王胖子吼道,“记住了!明天要准备7千,多出两千是老子的医药费!”
王胖子又紧了紧眉头,终于没说出什么来。
黑短袖不在,那背心仔表现得更加趾高气昂,临走又随手一挥,将王胖子刚刚拾回桌的筷筒重新扫回地上。走到门口时,看了站在一旁的我一眼,虽然我没有挡着他的路,他还是在我胸口推了一把,嚷道,“让开点!”
我被他推得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些好笑,大概刚见了点世面的小混混总是会这么不由自主的志得意满起来。被他这么一推,心情似乎突然就变了。像错觉一般,似乎突然从弥漫的油烟中闻道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是那种被抽去了所有甜份的,让人陶醉的苦香。于是――
背心仔走出五六步之后,我朝他身后叫了声,“喂!”
他回头,左右看了看确定我是在叫他之后,故作不耐烦的皱眉道,“干什么?”
我说,“你刚才干嘛推我?”
他歪嘴磕着下巴作出一副听到天大笑话的模样,也不说话,慢慢回头朝我踱了过来。
我知道他下面要作什么。在这种他们自以为受到挑衅的时刻,他会觉得先不作声,过来突然赏我一巴掌或者一脚之后,再叼叼的说一句“老子就是推你了,是不是不服气?”这样的过程是最帅气同时也是最完美的。
我笑着将右脚的那只拖鞋蹭到一边,确定地上没有碎玻璃之后,光着右脚踩在地上,左脚依然搭在拖鞋里没动,一只脚就够了。
果然,那小子踱到离我不到两步远的时候,昂起下巴一脚踹了过来,用的是右脚。
几乎是同时,我的右脚也有样学样的直踹过去,却后发先至,他的脚还未碰到我,就已经捂着肚子滚倒在地。我这一脚的力道可就比他刚才踹胖子他老婆那脚重多了,当然我没使全力,因此也就是疼一下而已,不会受什么伤。
果然,几秒后背心仔又爬起身来。我认真的朝他说,“刚才你推了我一把,又踹了我一脚,这两下加起来医药费刚好是两千。”
这下背心仔脸上好笑的表情就不是装出来的了,他大概觉得这句话真的很好笑,同时他似乎并不认为刚才那一脚代表任何意义,我本就比他个高,腿当然也比他长。
他又一次冲过来,我又把拖鞋蹭开。他看到了我蹭开拖鞋的动作,这回很明显防备着我的右脚,同时挥拳朝我脸上击来。
这记右勾拳确实比刚刚那一脚稍微像样些,我心道。
这么想着的同时,再一次以同样的直踹将他踹翻。他防备了,还是没躲开。又一次被踹在同样的位置上,这回疼得可就久些了。背心仔捂着肚子伏在地上好久,喉咙里嗑嗑的努力忍着喊痛声。
我将右脚穿回拖鞋的同时说道,“你又打了我一拳,这拳值五千。加起来正好七千。所以,你回去告诉你那哥们,你们明天不用来了,刚好我欠王胖子七千块的饭钱。顺便帮我给磊子带个好,就说我是阿德。我就住旁边这栋楼上,4楼,还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再来找我。”
说完不待他起来,转头往旁边那家排档走去,晚饭还没吃呢,顺便当夜宵了。
王胖子站在后面一直在看,有点担心又有点怀疑的小声问我,“阿德啊,这样会不会……”
我说没事,有事也是我的事,明天他们不来就拉倒,以后你还去拿他们的啤酒,别贪那点便宜,要是明天他们来了,你就先让他们上楼找我,如果我搞不定,你就照原样把钱给他们,最多给五千,知道不?
王胖子喏喏点头。我转身走人。
其实我早就知道磊子成了这一片的头,但却一直不愿意重新与他们扯上纠葛,没想到今天还是碰上了。
九爷倒台后,厦门的道上经过一番鱼龙混杂的短暂争斗,许多人上位了。磊子和光子都是受益者。如今,植物园这一片,还包括将军祠在内的整个思明南区这一大片,都是磊子说了算,当然,现在应该被喊作“磊哥”了。而江头那边是光子做主,面积上比不上磊子,但油水犹有过之,因为江头有个挺热闹的小商品市场。当然,他们都还得尊着那位取代了九爷位子的新的大佬,我没兴趣了解这个新的大佬叫什么,似乎别桌的食客们吹牛时说起过,又忘了。
我不知道如果再看到磊子该怎么称呼,但我肯定不会叫“磊哥”的。因此不见最好。
如我所愿的,第二天果然没人来,我松了口气。
王胖子感激不已。此后连他老婆都客气很多。具体表现为王胖子舍去我饭钱的零头时不再会引来他老婆的叨咕。
当然,并不会从此吃饭免费。
王胖子谢我时自然口口声声说不收我钱的,但我知道人这玩意,当不得真。因此该给多少的还是照给不误。
一顿两顿还好,真的吃上一个月的白食,绝对会引来白眼与碎嘴,那时他们不会记得过去的小恩小惠。即便是所谓“重情重义”的人,那我吃一年的白食之后呢?两年?三年?甚至白吃下半辈子?
他会说,“那我还不如不要你帮忙,给了那七千块倒安逸了。”
人就是这样的。都这样。
这只能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插曲,我为了逃过与磊子的一见而有些庆幸。更主要的是不愿重新卷入那个圈子。
但事实总不会如人所愿。没多久,另外一件事令我不得不见上磊子一面。非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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