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陆夭那年十二岁,头一次进宫便迷了路。
依稀记得那是太后摆宴,叫了当朝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入宫。
她原本和继姐一起,可偏生就走散了。
未经世事的她自然有些慌,再加上刚刚从外祖府上回都城没多久,没有什么相熟的小姐妹,慌张得到处乱转,偌大后宫愣是找不到一个人问路。
御花园的垂柳虽已抽出嫩芽,只是春寒依旧料峭,适逢这两日落雨,凉意便愈发地重了,她穿了件继母为了撑门面特地为她赶制的春装,冻的手脚发冷。
就这么乱晃,见到前头的街上的砖石透亮透亮的,沿着沟水道边植的桃树,枝桠上全是粉白粉白的花儿。
乍看去就像纷纷飘飘的白雪,她一个在南方呆了好几年的姑娘,也不由得看住了。
母亲给她取名为“夭”,本意是草木繁盛,语出“桃之夭夭”,所以她对桃花,天然多了几分好感。
于是下意识往前走,穿过小桥,就听见桃树林里有些微声响,好奇心驱使,小步踱过去。
隔着大片桃花林,就见不远处阁楼下有人,她知道非礼勿视,本该避开,可那一眼看过去,虽然只是个影影绰绰的侧脸,可那气度那风韵,不知怎地,忽然想到母亲曾经念过的那首诗。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她知道这样贸然看一个外男并不应该,但那惊鸿一面着实太过惊艳,她忍不住又多瞧了两眼。
那少年似是在出神,因为半侧着身,也看不清脸色,只觉有种悲戚,失去至亲天地间孑然一身的悲戚。
她没来由觉得难过,那是丧母之人才有的感同身受。
正想着要不要上前说点什么,就见那人快速抹了把眼睛。
她颇感震惊,本想出言去安抚两句,又想人家可能不需要。
想了想,悄悄放了条叠好的帕子在地上,随即飞快地跑走了。
她想,但凡男孩子,大抵都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吧,至少舅舅家的几个表哥都是如此。
因为逃走的时候有些仓皇,所以踩断了地上的树枝,一声脆响,她没有注意,却惊了不远的人。
待看过来的时候,就见一个小小少女落荒而逃,他目力极佳,一眼就看清了对方长相,极清秀的姑娘,只是形容尚幼。
他猜,应该是哪家进宫参宴的闺秀。
旁边栏杆上搭了方帕子,那帕子上绣了簇桃花,应该是初学,针脚不甚平整。
他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
小姑娘大概是看到自己刚刚揉眼睛,误会了吧。
他摇头失笑,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心底倒是久违地涌起一股暖意,母后去世之后,很久没人关心过他了,尽管只是个陌生人。
于是片刻之后又折回来,将帕子收入怀里。
有机会再还给她吧,他如是想。
02
陆夭没有想到,继姐让她替嫁的人竟然是宁王。
他俩虽然从未有交集,但也知道,那是个难得的英雄。
那一年宁王得胜还朝,打马游街的时候曾匆匆一瞥,确实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都城花。
陆夭自问不是个花痴,但宁王值得钦佩的地方,并不仅仅只有脸,他是大楚的英雄。
虽经年未见,可她仍旧清楚地记着他的模样,闭上眼也能将轮廓描摹出来。
她对宁王没有什么旖旎的情思,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天生一副好相貌,如画中仙人一般。
那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称赞,放眼满朝,大抵也只有他当得起。
若不是因为伤了脚,当是都城姑娘竞相争夺的对象,可偏偏为国征战的时候落了残,明珠蒙尘。
不知道是这点惺惺相惜的心情,亦或是因为继姐和太子的巧言令色,总之她应下了这门狸猫换太子的亲事,哪怕可能会让她万劫不复。
出嫁那一日她满心忐忑。
太子和宁王大婚定在同一日,满朝文武几乎都去了宫里。
所以洞房里自然显得冷静许多,周围送嫁的人都散去,喜房只剩下她一人。
她素来是个没什么主意的,想到这么大一出狸猫换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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