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那时的我而言,或已是最好的安排。”千帆沉吟着说道。“那时最好的安排却成了如今最坏的结果吧?”水寒霜有些感伤地问道,不知是替千帆还是替自己。“父亲对你信赖有加,才将当家的重任交托与你,谁知你却反而滑向了利欲熏心的深渊,越发变得面目全非。”千帆失望不已地说道。“得知自己无法替你生儿育女之后,我就时常愧疚到难以入眠;为了顾全大局主动提出让你娶妾,有谁知道我心里面在滴血。为了能保住自己的地位,我不得不努力适应变化;因此并不是我变得面目全非,而是你从未在意过我的感受。”“根本是强词夺理!”千帆不屑地说道,随后一抬头便看到海阔正站在不远处向他挥手示意。“老太爷说了,这是你们夫妻俩的事,就由你们自行解决,他年事已高也不想再瞎掺和”,海阔等千帆走近之后向他回禀道,“但请二爷记住一点,千万别毁掉他为之努力拼搏一生的心血!”听到此处,千帆先是大吃一惊地倒退两步,接着又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说道:“知道了,你去吧。”等他坐回原位之后,水寒霜发现他的脸色比先前更难看了,便禁不住猜测着他们主仆二人刚才说了些什么。“雪梅轩中已人去楼空了吧?就没有只言片语留给你么?走得如此干脆利落,倒是符合她野性难驯的个性”,她见千帆只顾垂头丧气,对她的话根本充耳不闻,便继续口不择言讥笑道,“只是外面世道那般险恶,你就不担心她会遭逢不测么?比如路上被强盗劫财劫色,或者被人贩子卖到妓院,夜夜饱受摧残半点朱唇万客尝,想想都觉惨不忍睹……”
“水寒霜,你给我住口”,千帆一声怒吼忍不住拍案而起道,“你自己也是女儿身,怎能说出这么龌龊的话来?”“我倒宁愿自己是男儿身,凭我的手段与谋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是成就一番事业”,千帆一针见血地指责道,“还是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啊?”“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想赢得山庄继承人之位,有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她大言不惭地替自己辩解道。“休要再颠倒是非黑白,知不知道你把心蓝害得有多苦。”“当初我只是担心她会因为爱女心切,延误了替二房生儿子的头等大事,并非想将她赶尽杀绝,是她自己心智软弱...…”“那紫梦呢,只因她想将景轩留在自己身边,就让你心生不甘,从而串通桃红对她落井下石是么?”“我最多是推她落井之人”,水寒霜忍不住挖苦他道,“你才是那个对她疑心重重,给她致命一击的人吧!”“还不是多亏你一直从中挑拨,使得她每每对倾雪恶语相向,我亲眼所见她那满腔仇恨的模样,又亲耳听到桃红言之凿凿的证词,才会误以为她迷失本性……”“心思缜密的你之所以会一时糊涂,是因为出于对梅倾雪的真情流露吧,无你助我一臂之力,事情又怎会如此顺利”,水寒霜振振有词地说道,“其实我无非是想先发制人,防备紫梦日后恃宠生娇,仗着母凭子贵地位稳固,便想秋后算账替她姐姐报仇,到那时我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好深的谋略,好毒的手段啊!”千帆绝望又沉痛地说道。此时,水寒霜一眼瞥见盼儿正偷偷躲在门后面,便故意高声说道:“其实论盘算论心机,夫君你也不遑多让啊,当日你既已取走一小盒玉脂膏,为何不找大夫查验里头的蹊跷……还是说你早就验过了,但却故意不动声色,只为静待东窗事发的那一刻?”
千帆未料到她有此一问,正暗自思忖该如何作答,却瞧见盼儿慢慢走了过来,此时的她浑身颤抖不已,眼看即将摇摇欲坠,千帆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她用写满匪夷所思的目光凝视着千帆含泪问道:“她刚才所说是真的么?”千帆不置可否地将脸缓缓扭向一边。“二爷,在你眼中我到底算什么呢,即便你心里从未有过我,也不能把我当做卑微草芥肆意践踏啊。”盼儿抓着他的双臂,极不甘心地叫嚷道。“哎呀,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自取其辱嘛。”水寒霜揶揄地说道。“若非如此,怎能叫她原形毕露,我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啊。”千帆无可奈何地说道。“我腹中怀的可是你的亲骨肉啊,你居然半点都不紧张么”,盼儿悲痛欲绝地质问道,“一句不得以而为之,就可以将你的冷酷无情一笔带过了?”“那你既然已成为我的女人,就该一心替我着想,将她过往所犯恶行如实相告,为何却替她守口如瓶,要我继续受人蒙蔽呢?”千帆看着她鞭辟入里地说道。“我……”一时语塞的盼儿略微转念一想,便又自怜自艾地说道,“我确实想过要对你如实相告,可又怕鸡蛋碰不过石头,未曾生下一儿半女的我,有何资格与盛气凌人的她相抗衡呢?我无非只是想在夹缝中求生存而已,却被你们夫妇二人无端利用,试问我何其无辜,你们又何其残忍?!”说罢,她便悲泣着转身跑开了。千帆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既愧疚又不安。水寒霜见状便奚落他道:“其实你对你的枕边人,无一例外都很残忍,唯独对她梅倾雪一见倾心,用情至深,甚至甘愿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可惜,你和她最终却只能擦肩而过,永不相逢。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事到如今,你依旧毫无悔改之意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为自己打算,何错之有!”“你非但知错不改,竟然还大言不惭,怎配再忝居浮云山庄当家人之位?”千帆盖棺定论地说道。“怎么,你想休了我?可你确定能过父亲他老人家那关么?”水寒霜看着他不以为然地说道。“简直冥顽不灵,我绝对不会将景轩交由你继续抚养了,定要离你此等丧心病狂之人越远越好,免得近墨者黑!”千帆缓缓摇着头,忍无可忍地说道。“不行……千万不要抢走我的景轩!”之前满不在乎的水寒霜,听到此处不禁慌了心神,抓住她夫君的手苦苦哀求道。“你的景轩”,千帆冷笑着说道,“当初你费尽心思从紫梦身边将他抢走的那一刻,就该预料到会有今日的下场。正如倾雪所言,天理昭章,报应不爽,终有一日你将逃无可逃。”听到此处,她歇斯底里地叫嚷道,“若不是受那个贱人的蛊惑,你又怎会对我百般算计,与我疏离至此!”“从你害死我女儿的那日起,你便都是在自作自受,与人无忧。”千帆将她的手甩开,打算就此扬长而去,却被她紧紧拽住了衣袖:“我不求你敬我让我,也不求你疼我惜我”,只听她含泪悲切地祈求道,“但求你怜悯我对景轩的一片慈母之心,将他留给我抚养吧。如今我已是一无所有,身边就只剩下他了。”千帆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地说道:“你怎会一无所有?除了你那势力庞大的母家,还有父亲他老人家做你坚实的后盾,你怕什么?”千帆讥讽的言辞和决绝的态度,彻底将水寒霜激怒,她先是惨然一笑,接着口不择言地说道:“你之前那般钟情于她,可惜却给不了她正妻的名分;如今我俩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她却已不再给你机会。所以谁才是报应不爽的那一个呢?呵呵!”
闻听此言,千帆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怒目圆睁地疾言厉色道:“我虽不能将你休弃,但今后碧水阁就是你的华丽冷宫,我会好吃好喝地把你当菩萨供着,却不会再踏足那里一步!”说罢便冷着脸拂袖而去。千帆的这番话语,虽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此刻听来依旧如此冰冷刺耳,让她的心如坠冰窖,悲痛不已,不由自主地恨极了心蓝,恨极了紫梦,更恨极了倾雪,恨极了这些个想将千帆从她身边抢走的女人。可转念一想觉得她们其实也挺可怜,竟无人能与自己的夫君过上那琴瑟和谐,恩爱白头的日子。反到是一个个的倍受冷落,惨遭背叛,才终致:了悟的看破红尘;心死的早登极乐;超脱的浪迹天涯,各人境遇令人唏嘘不已。再想想自己,又能好得到哪去,曾以为千帆对她深信不疑,却原来只是在静待时机,以期一击即中,多么可怕啊!此刻,她终于清醒得认识到:世间男女之情,爱慕之意,无非似晨间露,如梦初醒后转瞬即逝;红尘夫妻之恩,结发之义,从来若柳絮轻,随风摇摆而身不由己。“然而纵使千般不甘心,万般不认命,我亦无法做到像你这样抛下所有,说定就走。出身毓质名门的我,又怎能让母家蒙羞!且你至少还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好姐妹,与你一路作伴,我却只有自己孤身一人”,她惆怅不已地独自喃喃道,“或许,终有一日他会回心转意也未可知,还有景轩,景轩他那般依赖我,少了我的陪伴可如何是好,为了景轩,我要好好振作,善自珍重,怎么也要撑到与他再度相见的那一日。”想到此处,她坚定地眺望着前方,哀伤的眼神中仿佛又燃起了希冀的微光……
虽说水寒霜预料的不错,景轩确实因见不到她,而哭闹着要四处去寻她,却奈何有人比他折腾得更历害,以致于他父亲疲于奔命,反倒无心顾及他了,要问那人是谁,自然是徐盼儿无疑。自从她认定,千帆对她并无恩义只有利用之后,便深受打击性情大变,整日里作天作地,不断的寻死觅活,见梁就要上吊,见河就要投水,把个好好的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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