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席饮烟问。
“因为我要先洗个澡。”童双露道。
女孩多少有些洁癖,童双露也不例外。
她在附近寻了片湖泊,跃入其中,鱼儿般沉入翡翠色的湖水里,留下一阵清凉四散的涟漪,再探首时,她身上的泥污已经洗净,肌肤白得几乎透明,席饮烟一时失神,喃喃道:
“童姑娘,你怎么……”
“我怎么?”她问。
“童姑娘怎么这样……漂亮?”席饮烟问。
童双露之前刻意乔装打扮过,一番争斗之下,她也忘了这茬,露出了本来面目。
听到夸奖,少女心中骄傲,却不露声色。
绛宫转动之间,法力如火焰烧遍全身。湿漉漉的衣裳和秀发被法力灼干,飘逸轻盈,她整个人也笼在淡淡的、仙意盎然的水雾里,倒真似一位凌波仙子。
这照人神采,令同为美人的席饮烟也看痴了。
“先随我去捉那魔头。”童双露淡淡道。
两人循着蛛丝马迹又追了几十里路,前方是一片芦苇倾倒的水泊,水泊里传来了一阵阵悲伤的哭声。
循着哭声,她们见到了十几名身穿黄衣的弟子。
弟子们跪坐在地上,围着一具尸体哭个不停。
席饮烟的目光越过弟子,落到了尸首上,瞳孔一缩,喃喃道:“这莫不是荆忘师叔?”
哭泣的弟子们这才注意到她们,或紧张,或错愕,一名师姐率先横剑胸前,冷冷质问:
“你们是谁?怎么会认得我师父?”
席饮烟自报家门后,这门弟子才收剑,道:“原来是席长老的女儿,失敬,这位是……”
“我是她师妹,姓童。”童双露道。
“师妹?”
弟子们对这陌生的少女有种莫名的敬畏。
又有人问:“怎么只有你们两人?席长老呢,他已经前往太乙宫了吗?”
席饮烟目光一黯,道:“家父已经亡故。”
“席长老去世了?”弟子们又惊又怒,道:“又是那个姓钱的老东西下的毒手吗?”
“钱?你说的莫不是钱无量钱长老?”席饮烟问。
钱无量正是太乙宫极宫一脉的领袖。
席饮烟见他们满脸怨恨之色,当即醒悟:“荆师叔难道是被钱无量害死的?”
“席小师姐,你看这个。”
一名弟子撕开尸体的衣襟,露出了青紫色的胸膛,道:“这是丹毒白骨枯,中毒者受丹毒腐蚀,血肉溶为青水,当年钱无量偷炼此毒被掌门发现,险些被逐出宗门,这毒定是他炼的!他为了掌门之位,竟要毒杀同门!”
席饮烟凝视青黑之毒,叹道:“这的确是白骨枯,凶手难道真是钱无量?”
童双露道:“如果真是他,现在其他三位长老都死了,这掌门之位已是他囊中之物。”
席饮烟道:“太乙宫怎能让逆贼掌权?白羽真人定会主持公道!”
童双露道:“怎么主持公道?单凭一个白骨枯就给钱无量定罪吗?就算这白骨枯真是他下的,那池渊呢?他又是谁杀的,鬼兽教的黑蜡手又是怎么回事?”
席饮烟被这一连串问题难住了,心道:‘是了,此事疑点重重,还牵扯了鬼兽教,怎能轻易下定论。’
童双露突然道:“跟我走。”
席饮烟一愣:“去哪?”
童双露道:“去找钱无量。”
席饮烟问:“我们上哪找他?”
童双露扯起荆忘的衣袖,抓起尸体的手腕,说:“你看。”
席饮烟这才发现,荆忘的手掌透着诡异的深青色,并且,他的掌心有一滩浓稠的血污,擦去血污,却看不到任何伤口。
“这是……”席饮烟感到不对劲。
“这是青魔手,荆忘这样的炼丹高手,绝不会轻易中毒,丹毒是凶手硬生生打进他体内的。荆忘中毒之前,用青魔手打中了凶手,青魔手同样是至毒的武功,凶手应该还没跑远,现在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童双露有条不紊地说。
席饮烟还未说话,弟子先怒骂起来:“你这妖女含血喷人,青魔手是通天教的魔功,我们师父怎么可能练这个?他这手透出纯青之色,分明是中了白骨枯的缘故。”
“通天教的魔功?”
席饮烟一下子相信了童双露的话,她心想:‘童姑娘对通天教这般了解,绝不会认错。只是荆忘师叔素以正气得名,怎么会偷练魔功呢?’
童双露对这样的事早已见怪不怪。
她也懒得去反驳那些弟子,只是抓起席饮烟的手,说:“快些走吧,再不走,凶手可能要死在青魔手之下了。”
童双露纵然一跃,与席饮烟携手向前掠去。
弟子们追去,只是四下苇花茫茫,哪里还有她们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