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长老原名池渊,太乙宫一分为四,他正是泰宫的领袖。
一宫领袖怎么会奄奄一息地倒在泥沼里等死?
童双露想听听他在说什么,蜻蜓点水般越过泥沼,来到池渊身边,池渊不断重复着两个音节,她凝神聆听,终于听清楚了:
“快跑。”
池渊让她们快跑!
几乎瞬间,下方的泥沼嘴唇般裂开,八只淤泥聚成的黑手探出,抓住了童双露的脚踝,猛地将她拖拽下去。
眨眼的功夫,泥沼弥合,童双露这么个大活人消失在了席饮烟眼前。
紧接着,这黏稠的、浮满草屑的泥浆池子沸腾般翻滚起来,咕嘟咕嘟地涌出泡沫,这片陆地与泥水交错分布的沼泽像一块拥有生命力的毯子,颠扑起伏个不停。
——下面正在发生一场战斗。
席饮烟根本看不到下面发生了什么,更无法参与到这场战斗中去。
她手足无措之际,战斗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结束了。
沼泽不再激荡,波纹四散开来。
新鲜的血液从下面往上涌,绽成了一团锦绣层叠的血花,在布满病菌与污浊的沼泽地里尤其醒目。
见到这血,席饮烟的心凉了半截,“童姑娘……”
眼泪已在眼角打转,童双露的声音却冷静地响起:“哭什么哭,我可没事。”
少女从沼池中爬出,长发、衣裳、靴子沾满了泥污,唯有一双灵眸清澈明亮,闪烁着凛冬般森寒的杀气。
她五指弯曲,将一个大肉瘤从泥沼中拔出,扔到了岸上,问:
“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这肉瘤足有孩童般大小,表面沟壑纵横,一柄刀插在它天灵盖的位置。
它受了重创,八条修长的手臂软趴趴地垂了下来,嘴巴一样的裂口不断吐着红色的浆液。
“这……”席饮烟摇头道:“我不认得,但此物极为邪性,像是北方密教的炼器之术。”
“你猜对了。”童双露道:“这东西叫黑蜡手,我以前见过。”
“在哪见过?”席饮烟问。
“鬼兽教。”童双露道。
“鬼兽教?”
席饮烟大惊。
鬼兽教是兴起于西北地带的邪教,声名狼藉。
妻子变成野狼吃掉丈夫,宫女变成狐狸生啃皇帝,道士施法除妖之时,露出无毛的老鼠尾巴,将重金聘他的村民全部咬断脖颈……类似的传闻不胜枚举。
这便是鬼兽教。
练了鬼兽教功法的人,好端端一颗人头成了尖牙利齿的兽头,他们还以此为荣,认为这才是返璞归真!
最可怕的是,鬼兽教的教徒平时与常人无异,根本无法察觉。
谁敢相信挚爱的亲友伴侣已变成了一只凶蛮丑陋的野兽?
幸好,这臭名昭著的邪教一年前已被泥象山剿灭,纵有残部也已式微。
太乙宫怎么会藏有他们的邪器?
童双露看向池渊长老。
池渊长老最后吊着的一口气也断了,整个人像根裹满鲜花的枯瘪木头,无声无息地浮在泥水上。
“黑蜡手极其阴毒,普通人触之即死,若非我认出了这恶毒手段,恐怕也会着它的道。”童双露道。
“童姑娘以前与鬼兽教有过节?”席饮烟问。
“有,但不是我,而是我的一个至交好友。”
童双露微微一笑,似在为这位朋友感到骄傲,说:“一年前,鬼兽教总坛被捣毁,恐怕也与我这朋友有关。”
席饮烟面露异色:“朋友?”
童双露淡淡道:“我有朋友这件事很奇怪?”
“人总是有朋友的,只是……”
席饮烟想了想,说:“童姑娘总说自己是妖女,可你却有泥象山的道士朋友,真正的妖女怎会与道士做朋友?童姑娘果然是再好不过的女孩了。”
“你说的不错,妖女不会和道士做朋友。”童双露幽幽道:“所以她做道士之后,我就再也不去见她了。”
“你们变成敌人了?”席饮烟问。
“不,她仍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是……”
童双露不知想起什么,眸中难得地流露出几分恍惚之色,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岔开道:“我其实有个好消息。”
“好消息?”席饮烟疑惑。
“这黑蜡手是活物,绝不会安分地在沼泽里呆这么久,它是刚刚布置的,布置陷阱的人应该还没跑远。”童双露说。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狠毒……”席饮烟喃喃道。
“还能是谁,自然是其他两脉的人,在抵达太乙宫前将竞争者全数杀死,掌门之位不就是囊中之物了吗?”童双露冷冷道。
席饮烟唯有叹气。
“不过我们不急着走。”童双露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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