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没有失去理智,马上意识到,哪有白天刚刚得罪,晚上就能编造出事关辽人谍细的详细污蔑的,时间跨度更是数月之久?
反倒是张贵妃在明明清楚狄知远来了仪凤阁,还要特意将徽柔唤过去刁难,莫不是有心阻止对方将案情汇报?
这个念头一出,赵祯自己都是一惊。
换成以前,他绝对不可能如此想爱妃。
半丝怀疑都不会有。
可现在……
曾经那么美好的感情,也消磨在无尽的索取与猜疑之中了么?
赵祯心头悲凉,深深叹息。
狄知远并不清楚其中缘由,还以为官家只是由于错信了身边人,感到失望难过,赶忙道:“有官家这样的明君,是国朝之福!然贼人恶毒,居心叵测,逼得官家不得不疑心身边,才会感到不好受,官家万万没有责怪自己的道理啊!”
“呵!”
赵祯心情好了些:“你这孩子,真会哄人,以后也要这般哄着徽柔,但不许真的骗她哦!”
“啊?”
狄知远挠了挠头,低声道:“我从未骗她,都是说的真心话哩!”
见他懵懂的模样,赵祯失笑:“你这孩子,还未开窍,往后就明白啦!不过对待娘子,哪怕再是疼爱,也不可一味纵容,不然是害了她……”
再度关照了几声,班直护卫已然来到外间,赵祯在护卫下离开,狄知远眼珠转了转,往前朝而去。
这个时候,爹爹肯定在政事堂中。
找出宫禁贼子的事情,自有张茂则与皇城司负责,除非事态紧急到万不得已,前朝相公是不会入禁中的。
但爹爹不来,他可以过去啊!
遇事不决,向爹爹请教总没错!
一路来到前朝,狄知远没有贸然接近政事堂,那是宰执办公之地,天下政务的中枢,在里面必须称职务。
他如今真论官职,尚且是白身,连恩荫都未受,岂有出入政事堂的道理,故而耐心等待,直到发现熟悉的内侍黄门,招了过去,让其入内传信。
不多时,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狄进走了出来,见到儿子,带着他来到一处稍微偏僻的角落,平静地道:“案情有重大进展了?”
狄知远马上点头,细细述说。
“司马君实的遇害,背后居然有这么多牵扯……”
狄进眉头微扬,即刻点出一个关键:“根据郑屠户供述,此人与辽国失联多年,却于七年前重新联络,这个时期要查一查!”
狄知远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爹爹的意思是,辽国谍探情报网,于七年前重新在京师站稳了脚跟,才会正式接触这个隐藏极深的谍细?”
“不错!”
狄进颔首:“‘金刚会’当年是我一手覆灭的,这个情报势力威胁不小,在撤离时留下来的,更是忠心耿耿的奸细。如今继承这份名单,动员这些人手的,应该也与当年的高层有关,这起案情幕后真凶,倒还真不能等闲视之!”
狄知远精神一振:“有关‘金刚会’的情形,能跟孩儿说说么?”
狄进还真就讲述了当年的事情:“‘金刚会’是契丹人宝神奴一手创立,此人在京师收过两位弟子,分别继承了他的‘宿住’和‘无漏’称号。”
“‘无漏’传人燕三娘后来弃暗投明,因强练武功,留下不可治愈的病疾,已然逝去,她有一位妹妹,云游四海去了。”
“‘宿住’传人则在我朝灭党项李氏的途中,妄图螳臂当车,遭辽人轻视,据点被剿灭,本人众叛亲离,此后不知所踪……”
狄知远记下:“孩儿明白了。”
狄进见他熬了一夜,精神虽然振奋,但眉宇间难免有些疲惫,叮嘱道:“你要追查下去,我不阻拦,但你现在的状态绝对不成,先回府上睡一觉,再带好护卫,去开封府衙找潘判官,与官差一起行动,务必注意自身安全!公孙彬和包默成也与你一起的吧,让他们也这么做,不要逞能!”
狄知远重重点头:“是!”
“小小年纪,就能堪破迷案,守护国朝安定了,好样的!”
狄进笑着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丢下最后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大袖飘飘,转回政事堂:“我灭辽,你护宋,咱们父子俩好好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