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布听到蔡京的回答,却是没有想太多。
反而,他亢奋起来。
这很正常!
大宋的士大夫们,多数都会有些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在不少人眼中,整个世界都在围着他们转。
只有他们自己才是最聪明的。
曾布虽然不算那些人中的一员,有些时候,他还很清醒。
但身在局中,难免沾染了些习气。
何况,他刚刚宣麻拜除为执政,拿到了那把魂牵梦绕的清凉伞,在家门口也列了长戟。
现在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难免有了骄傲。
而骄傲在政治人物身上,就等于傲慢。
傲慢的人,注定会失去冷静,并忽视很多细节。
甚至,他们的大脑会主动的将很多东西自动合理化。
就像现在,在曾布眼中,蔡京的理由很合理。
至于蔡京为什么不解决?
那还不简单?!
蔡元长怂了呗!
不敢担责任!
害怕出事!
废物!
不过也好,正好拿来立威!
这样想着,曾布便道:“蔡府尹!”他向着保慈宫方向拱手道:“本官今奉诏处置诸胥吏不法事!”
“从即日起,这些案子,本官代刑部、大理寺接了!”
说着,他就直接拿出一张都堂堂帖专用的麻纸,在上面写下都堂的部符文字,然后用印花押,递给蔡京:“府尹且拿着此符,回去后见相关案牍,皆送刑部!”
“诺!”蔡京没有犹豫,直接接过了部符,然后看了一遍文字内容:开封府:尚书省刑部、大理寺奉诏,接管府界胥吏不法诸案……
最后落有‘符到奉行’,以及曾布本人的花押:中书侍郎布。
格式正确、落款正确、花押无误。
这是一道合法的部符。
依制度,符到奉行,开封府从此刻开始,必须将所有案子移交给刑部、大理寺来处置。
蔡京看完,露出笑容来。
他再拜稽首,拜辞了曾布。
出了都堂后,蔡京一面派人回府衙,传达都堂部符命令,自己则走向了左昭宣门的方向。
制度——大臣入宫陛见,是需要天子下诏,再由都堂安排的。
这也是都堂宰执们手中最大的权力之一:他们能够决定,谁在什么时候陛见天子。
但是……
这个制度存在一个先天性的BUG——皇帝!
至高无上的皇帝,想见谁就见谁!
而到赵煦这里,干脆把这个BUG,给捅出了一个大洞。
他授予了所有带经筵官头衔的官员,单独的递劄觐见权。
而理由很简单——朕年少,正当读书,读书当求教诸位先生。
谁能拒绝天子读书?
谁又能拒绝一位求知欲旺盛的少年天子召见他的老师们讨论经义呢?
于是,一条直通车被开辟出来。
蔡京,沈括、苏颂、范纯仁、吕大防,都成为了这个漏洞的受益者。
递了劄子后没多久,通见司的人来通知蔡京——天子召见。
……
福宁殿,东阁,静室中。
墙后被凿出来的门户,静静的敞开着。
值守的卫士,沉默的矗立在门前。
夏日的风,从门口吹进来,带来一丝微凉的气息。
赵煦安静的听完了蔡京的汇报,这才悠悠的说道:“蔡卿,这些时日辛苦了!”
“臣不敢言辛苦,一切皆为了陛下大业!”蔡京低着头说道。
其实在鄢陵县马兰桥镇发生了税吏欺压‘良善’一事后不久,蔡京就已经做好了镇压准备。
开封府左右都巡检和司录司当时都已动员了起来,随时待命,就等着蔡京下令,立刻进行抓捕。
但,就在蔡京感觉火候差不多的时候,赵煦一纸手诏,让他停止了一切抓捕工作。
此后,开封府做的一切,都是在火上浇油。
不然,下面的胥吏们,不至于如此胆大妄为!
这里,就要感谢如今极其不发达的交通与信息流通渠道了。
从汴京到开封府府界各界碑,东是两百四十五里,西也有一百一十五里,南则是两百一十一五里,北最近,也有一百里。
东南方向两百五十五里,西南一百五十里,西北一百一十五里,东北一百四十五里。
即使距离汴京最近的滑县,与汴京城也有一百里的路程。
换而言之,全部都在步行一天之外,甚至在马递一天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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