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翀一夜辗转反侧,几乎未睡。仿佛一只被关在笼里失去自由的小鸟,蹦上跳下。他不愿住在大姐家里,他不习惯,他要自在,更想自由。
“我可以不恋爱。不参加学校或学生会组织的各项活动。不跟同学、朋友聚会。总之,大姐的要求我都保证做到。只要不住在大姐这里,怎么都行……”他这样想。他一次又一次下决心,并鼓励自己明早七点准时跟大姐谈判。
第二天不到七点,当白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角柜上大姐的照片时,眼神很古怪。他凝视着她,仿佛凝视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这目光和昨天的迥然不同。
“怎么样,令你不知所措了……,别这样——什么一向待我恩宠有加,得了吧……!”白翀满脸怒容,找自己不断地在心里练习着可能的对话,因为他已听到大姐屋里的动静。
这时,当他再仔细看照片,发现大姐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使他不禁而栗。
“睡得好吗?”大姐出屋,关切地说。她看了白翀一眼,女性的敏感在她的身上已达到了极致,她已看透了白翀的心思。
“一夜没睡。”白翀无精打采,以一种伤感甚至抱怨地口气说。他避开了大姐的目光,神情冷漠的脸上陡地变色。宽宽的脖子抖动了一下,嘴角弯了下来。
“是该好好反省,感到羞愧了吧?”大姐有意错解他的意图,给他阶梯下。然而说话的语调,还有眉宇中流露出来的那种毫不掩饰的厌倦,却让白翀深为忧悒。以便想说的话像打成了结,卡在嗓子眼。
白翀心想:“自己从小面对大姐就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受训挨打。如今一点也没变,……不行,这次得变。”
他不甘心,还想说。于是,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想调和了轻松的气氛,把理解用同情来表述,结果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很快,大姐的声音也开始发颤。白翀却浑然不知。他内心的愤怒与胆怯之间可怕的斗争是那样的痛苦,使他无法注意到自身以外的任何事情。直到大姐一记响亮的耳光,才把他从痛苦中解脱了出来。似乎清醒了许多,又回到了常态。这种安静的状况没变过,一直保存到他大学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