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株桂花来,园里摆不下,就让人先把茉莉端走了。”
李细凤素来爱花,山下有家花店常年做他家的生意,这里的主顾喜欢什么样的花,只要到了花期,都不用人叮嘱,到了时间就往山庄里送。
“叫人送上来。”
阿丽抬头看着他,满脸疑惑。这山庄的大小事情,都是太太亲力亲为,这老爷少爷压根就没管过,今日为的啥和这几株茉莉过不去,更何况主子们平日里都很好说话,对工人并不严苛,她今日晚上就不想多办趟差事,便道:“茉莉花期都过了,摆着也没用,再说也没地方摆了……”
“把这桂花给我移走,现在就去打电话,让花店马上给我搬上来。”温煦华的口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阿丽惊了一下,赶紧小溜烟跑出去了。
其实这么晚了,明日再送也可以,可温煦华就是怕,他怕这几株茉莉同那颗烂了的海棠树一样再也回不来了。他和江妍之间,那些可凭借的记忆信物少之又少,一次回熙园收拾东西搬回山庄时,看到一个相册,打开一看,居然没有一张他和江妍的合照,他拼命的找、拼命的翻,蓦地才发现属于他们的,只有婚礼上的合照。此时他才觉晓,原以为自己给了她一段璀璨的婚姻,却不料还是欠她一份常人都能拥有的平淡幸福。
没到半个时辰,花店的工人就把茉莉又给送了上来,站在屋前问细姨:“太太,这几盆花,放在哪里?”
细姨一看,是自己不要了的茉莉,怎么又端了上来,阿丽赶紧跑出来说:“是大少爷非要再端回来的,说还放在原来的位置。”
细姨想起就前些日子,江妍同自己说,在熙园也要养几盆茉莉,心中便有些了然:“端去后面吧,放不下的,先把桂花挪到廊下去。”
要几株花回来,是件容易的事,人离开了,要回来却没这般容易。
二姑去过江妍那儿,就算他未亲身在场,也能料到二姑会说什么。以江妍的性子,丈夫亲族居然都出面来劝她离婚,简直是奇耻大辱,断不可能再由他做任何解释。所以他已心有准备,江妍拿出离婚协议这事,不会来得太晚。
得知二姑去时,他只恨自己无能,那种心境仿若回到十来二十岁,看着妈妈心力交瘁,想要拼命去保护她却什么也做不到。倘若不签下那份离婚协议,缓和家族矛盾,去江妍那里的就不只是二姑,估计她那小宿舍都会被他家亲戚给踩塌。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江妍扛着这些压力,为人丈夫,起码也该护得妻子周全安稳。
之前家族公司里有什么诽谤斥责,他一概不往心上去,反正他脸糙皮厚,可他却不想要江妍也卷入这些是非漩涡中。思阳说得没错,她就是对自己太好,所以不敢拿那5%的股权,才会落到今日任人宰割的地步,连喊句冤的机会都没有。
当关希敏在董事局会议上发短信来时,他几乎反射性的就想到了与沈家联姻带来的种种好处,可随即映入脑海的是江妍那双沉静的眼,如洪水入境,压倒性的冲垮这一切念头。他不是个会留在回想中的男人,可江妍再走后却总是想起那晚,她的眼眸比整个星空都黝黑透亮,就在这株茉莉花下,她侧坐着,轻轻抚上他的眼梢:“无论如何,我都希望阿煦你记得,今日的这份心,即便有万千种可能,你偏要我的这份心。”
是的,他偏要。你们越说要舍弃的,他就越要偏要;费尽心思倒贴过来的,他偏偏觉得厌恶得很。即便除了这份情感上的偏执,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可越想越觉得害怕,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都带着一丝噬骨的觉醒。
那日在妈妈面前说出的话,不是矫情也不是感情泛滥,而是清楚的意识到,为了自己曾经犯过的错,他必须付出的代价有多重。负重前行,即便是条羊肠小道,他都知道自己走得下去,只是害怕那条路的终点没有江妍,而是独自一人坠落悬崖。
江妍说他是她的哆啦a梦,可此时,他恨不得自己也有一个哆啦a梦,掏出时光机,对他说:“阿煦,不用这般辛苦了,我带你回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