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温煦华最为难熬的日子,能够至始至终站在他这边的,只有他那个养尊处优、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大小姐妈妈。其实他也知道,就是因为妈妈任性不懂事,才能像个小孩一样,我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谁也不许指责他。换做任何一个有点世俗心计的母亲,早就:“儿啊,你得看清楚你前面的是路,还是墙,明知是墙,干嘛还非要一个劲的去撞?”还可以说得再难听一点,公司一旦垮掉,你面前就不是一堵墙,是一处悬崖,江妍会陪着你去跳吗?
其实陈启泰从未开口说过,一定不能与江妍离婚。他知道,如果公司的前程非要葬送儿子艰难维持的婚姻,那一定要阿煦首肯。在约沈益山饮茶的前一个夜晚,陈启泰就唤回温煦华,与他彻夜长谈,他知道尽管会是两个老不死的彼此斗心眼,但他必须从阿煦这里带点什么去。
儿子一直以来也是个强势的性子,可今日自己说了许多,都未见他开口,陈启泰只得问道:“旁人与你说的,我也不想再与你说,因为你都想得明白。可江妍,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
见儿子低着头只顾玩一只打火机,陈启泰再说:“我也知,我们这样子做对不住江妍,可以后赔偿的机会多得是。我向你保证,如果你那么喜欢她,将来她仍可是我们陈家的媳妇,生儿育女,我这个做家长的,个个都认。”
温煦华听着这,倒抬头笑了起来,看着他,口气中带着点嘲讽:“就像爸爸这样?”
“阿煦!”
“爸,你能告诉我,你把那个女人领回来时,心里是什么想法。”温煦华无视父亲的怒气,靠着沙发又去玩打火机。
陈启泰怔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前的事,儿子今日会提。
“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也很想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那个时候,外公是堂堂公安厅长,我妈是你的原配,莫说今日二姑三叔的,当时爷爷奶奶都还在,恨不得拿棍子打死你,你为何非要领她回来?”
陈启泰闭上眼睛,头枕在冰凉的皮椅背上,就算隔了快二十年,一回想,那景象依然如喉间涌出的鲜血,未曾凝固过半分。
那是他事业转型,人生春风得意的时候,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站在新开张的酒店广场前发言,这是市内第一家中资五星级酒店,连市里领导都参与了剪彩仪式。
他谈笑风生送走各位领导,正要转身回酒店时,听到了一个极轻极轻的声音:“阿泰”,他转身一看,看到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李细凤牵着阿东,二人难民般模样,站在酒店停车场里。初冬季节,他们仍只穿着单衣,风口里站着,和麻杆一样。他记得一切细节:她左脸颊上经久未愈的伤痕、白色衬衫上的斑斑血迹、层层胶布裹着的手指、还有阿东黝黑瘦小的身躯,明显短了一截的裤腿,和那双破了洞脏兮兮的运动鞋。
那是他第一次心脏病发作,突然就眼前一黑,当场昏在地上。他原以为自己为了家庭放弃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和儿子,他原以为自己已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不管如何她还会有平淡坦荡的生活时,她居然以如此的面貌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清醒后知晓一切的他,愤怒、疯狂、后悔、哀伤,像一只受伤的狮子般冲到了温氏父女面前,就算时间冲淡一切,看在儿子面上也有过想对温珍容好点的念头,可只要想到那一幕,他就发誓永不原谅。
父子二人在僵持的时候,有人轻轻敲了敲未掩实的门,一看,是思阳,拖了个行李箱。
“你这是怎么了?”
宋思阳苦笑:“这事闹的,你家还没咋地,我家就着火了。”
温煦华也默不作声,宋思阳坐在身边,搭着他肩膀:“我妈,我已经替你骂过了。你瞧,左右开弓,两个耳光,我都没躲的,人还没进屋,又被赶了出来。哥,就算看我的份上,不许生她气了。”
长这么大,温煦华头一次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揪着自己的心,扔下打火机,独自一个人下了楼。
有些人谈恋爱,相信感觉,一旦爱上就是天雷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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