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播已经开始播报下一条新闻:“……南极科考站监测到异常地磁波动,专家表示可能与太阳活动周期有关……”
叔叔嘟囔了一句“太阳也闹脾气”,伸手换了台,切到了正在播放家庭伦理剧的卫视。
剧里正上演着婆媳争吵的戏码。
没有人再说话。只有筷子碰到碗碟的轻响,电视里演员抑扬顿挫的台词,和窗外绵延不绝的、雨雪叩打人间的窸窣声。
那声音细细密密,仿佛永无止息。
……
京都远郊,一座小小的、藏在竹林深处的和式庭院里,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
庭院中央有一方小小的池塘,水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倒映着檐下纸灯笼暖橙色的光。
枯山水的白石耙出的纹路在月光下像凝固的波浪,一株老梅树探出墙头,枝丫上已经冒出了点点米粒大小的花苞。
要等再过些时日,才会绽出红白相间的梅花。
绘梨衣坐在缘侧的廊檐下。
她穿着浅粉色的和服便装,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羽织,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身前摆着一张矮几,上面堆满了书。
不是漫画,不是游戏攻略,也不是特摄剧的设定集——而是一本本厚厚的书籍。
一本是霍金的《时间简史》,旁边摊开的是《物种起源》,甚至还有一本萨特的《存在与虚无》日译本。
《基础心理学》的扉页上有着用红笔写的笔记:“情绪不是需要消灭的敌人,而是需要理解的信使。”
她读得很慢,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纤细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划过书页,偶尔遇到难以理解的地方,会停下来,认真记下疑问。
宇宙有一百三十七亿年的历史。光从太阳到地球需要八分钟。人类学会使用火是在四十万年前。日本平安时代的贵族穿着十二单衣,衣服的重量超过二十公斤。
字迹从一开始的生涩歪扭,变得渐渐工整流畅,把这些数字、这些事实、这些遥远时空的故事,一点一点地填进她的脑海里。
像雨水渗进干涸的土地。
她开始明白,世界很大,大到超乎她曾经待过的那个房间、那台游戏机、那些循环播放的动画片。世界也很复杂,复杂到不是简单的“好人打败坏人”就能概括。
人有喜悦,也有悲伤;有相爱,也有背叛;有诞生,也有死亡。
而这些,都是“智慧”。它们能让人真正地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去认识生命从何而来,去思考“存在”本身的意义。
每一本书,都在她面前打开一扇新的窗户。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有时甚至会感到困惑和疲惫,但每当她理解了一个新的概念,弄明白了一个道理,内心就会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和喜悦。
感觉到某些东西悄悄滋生、变化,增添了几分清透的认知。
一个声音曾这样告诉她:“仅靠与生俱来的‘天赋’是不够的。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坚实而明亮的内在世界,才是最重要的。你要学会自己思考,自己判断,自己选择。”
“任何有力量的生命,都不该永远只做被呵护在温室里、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这就需要更强大的心智来驾驭……”
她记住了。
慢慢地开始理解其中的含义。
昔日的大家长,橘政宗,那个戴着温和面具的坏东西,原来是刻意将她培养成一个拥有恐怖力量、心智却停留在孩童阶段的“武器”,一个容易操控的工具与傀儡。
“呼——”
良久,她合上手中的书页,轻轻吁出一口气。白色的水汽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小团白雾,缓缓飘散。她微微侧头,看向庭院中静静飘落的雪粉,眼神清澈而坚定。
整个人像一只在薄雪覆盖的静谧山林中,偶然抬头、眼神澄明的小鹿。
远处,隐约传来寺庙晚钟的声音,悠长,寂寥,却又带着某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
西伯利亚,永冻土层之下不知多深。
前进基地,地下五层,中央机控室。
数以百计的服务器机柜排列成森然的矩阵,指示灯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倾泻。
三维星图、地质剖面、能量流变曲线、分子结构模拟、以及无数快速闪动的代码窗口,将整个房间映照成一片冰冷的、跃动的蓝。
在这片数据海洋的中心,画风却有些突兀。
摆满了各种电子设备、线路纠缠如蛛网的工作台前,芬格尔·冯·弗林斯,前卡塞尔学院新闻部部长,现“广寒前哨”高级技术顾问,正以极其不雅的姿势瘫在人体工学椅里。
他左手抓着一个全家桶,右手五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击出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
速度快得几乎带起风声。
油腻的炸鸡腿在他嘴边停留不过一秒,便被啃得只剩下光溜溜的骨头,“哐当”一声精准投入三米外的垃圾桶。
咖啡杯沿沾着可疑的酱料痕迹,旁边还散落着几个能量饮料的空罐。
他面前的分屏上,莹蓝色的少女影像正双手托腮,下方,一个独立的聊天窗口里,文字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上滚动。
芬格尔输入一行,EVA几乎瞬间回复,有时是答案,有时是新的问题或指令。
【芬格尔:第三区散热模块参数溢出,建议启动备用循环,优先级调低至B。】
【EVA:已执行。芬格尔,你摄入的油脂和钠含量再次超标。根据健康协议,建议下一餐选择蔬菜沙拉。】
【芬格尔:得了吧EVA,在这种鬼地方啃草,跟让北极熊跳芭蕾一样不现实。数据同步完了吗?看看是不是浮点运算精度问题?我把怀疑的代码段标红了。】
【EVA:波动模型数据已接收并整合。背景辐射数据偏差已修正参数。
三号面板延迟问题,维护组预计两小时后处理。已临时启用四号备用微调阵列补偿。】
【芬格尔:搞定这个节点了,夜宵我想吃火锅,清汤的,多来点毛肚和虾滑。】
【EVA:火锅订单已提交后勤,预计四十五分钟后送达C-7休息区。毛肚和虾滑库存充足。芬格尔,你已连续工作三十七小时。
生理指标显示疲劳累积。建议进行至少九十分钟的深度睡眠循环。】
芬格尔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笑,伸手把最后一根薯条塞进嘴里,继续敲字。
【芬格尔:查询危机递归测试进度。】
【EVA:收到,全环境测试预计于UTC时间12月25日02:00完成。当前进度98.3%。最终报告将在结果确认后0.5秒内生成并加密传输至指定终端。根据现有情报模型推演,‘危机窗口期’的概率峰值并未因‘元素束环’工程进度而产生统计学上的显著前移。】
他们的对话天马行空,从精密的设备调试、复杂的算法设计,到毫无营养的互相吐槽。
芬格尔看起来依旧邋遢、不修边幅,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却闪烁着只有在面对最复杂代码、最信任的“人”时,才有的专注光芒。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在守夜人论坛灌水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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