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万一路上泥泞,没法用弩车,就弃了这些,让工匠下山去,你们几个过来就行。”
贾越满心焦躁,却也只能答应。
此时已经雪停,张行转过身来,就在这山坳里的简易营地里观察了一下营地情况,然后喊了一人:“许敬祖,点好名吗?”
许敬祖慌张过来,将一纸文书递上:“回禀首席,没有算是贾大头领他们第一拨人,只我们一行,宗师以下,自首席算起,到十三金刚里不是头领的几位同列,共有要害者合计二十九人,头领及十三金刚以下,踏白骑内,全员八百三十四人,已经全员应号了……不过,有三人似乎是两日赶路,有些病症,但他们也应了号。”
“让他们留下守营地……煮开水,等着我们回来做接应。”张行立即分派,却又想起一事。“二十九人,是算上你自己了吗?”
许敬祖一愣:“自然。”
“你也不用去了。”张行摆手道。“让你随行是因为你跟贾越之前上过山,后勤计划也是你安排的,现在到了这里,你已经算是尽职尽责了,一介文书,没必要去拼命……留下吧。”
许敬祖思量了一下,立即摇头:“首席,我知道自己修为不足,但确实想去观战,而且不是我故意表忠心,我之前去天池看了三回,那地方太大,真开战了,若是还能波及到我,那留在这里也怕是也有可能丧命……不如去见识一下。”
“好,那就走吧!”张行按了下对方肩膀,然后转身扬声来做询问。“还有谁要说什么吗?”
一时没人应答,倒是营地间开始渐渐安静了下来。
停了片刻,冬日山上的太阳开始映照在山坳上方的岩壁上,下方营地内则彻底安静无声。
张行等了片刻,忽然意识到,这些人是帮里的精英,他能说的平日早说了,这些人也早听了,临时的演讲对他们来说反而显得露怯,便点点头:“那好,大家跟我走,上天池黜龙。”
说完,带头出了营地。
队伍一如既往开始赶路,但这一次跟前两日完全不同,他们离开山坳,只走了几百步,回到原本的大路,只是一拐,便霍然开朗,目视所及,天池就在山路远端,遥遥可见,而且随着水波晃动,竟将冬日早上的阳光直接映射了过来。
而神奇的是,非但几十里方圆的天池没有结冰,就连金光闪闪的天池周边居然也没有任何积雪,乃是黝黑一片的土地与岩层,面积极大,地势也平坦。
众人望山而走,虽然天池就在视野中,可还是走了足足两个时辰,临到正午,方才来到天池跟前。
然后,大部分人就懵了,包括刘文周都明显有些慌张。
原因无他,天池在山顶微风的吹拂下波光粼粼,安静的过了头,却并未见到任何真龙踪迹。
没了!
平素总喜欢在天池上方盘旋,一声龙吟震动半个北地的吞风君半点影子都无!
联想到过于顺畅的来路,大家自然会想到某种可能。
“这要是吞风君灵智高深,晓得我们来历和手段,每次我们一来,便偷偷往大兴山飞过去,躲个三五月,我们又能如何?”王叔勇明显有些丧气,以至于有些愤愤。“刘公,你的那个什么寒冰之精便是有效,难道能一个夏天不化吗?之前几千年里,那些人是不是也这么无功而返的?”
刘文周张了张嘴,硬是没有吭声,只好停下对真龙精血的催发,转而以手握着自己的那个冒寒气的银牌去看在场修为最高之人。
然而,即便是停下了真龙精血,孙思远立在湖畔闭目许久,睁开眼后也还是是摇了摇头:“老夫察觉不到祂在何处……”
周围人愈发茫然,这一次,目光理所当然的转移到了指挥者张行身上,这才发现,张首席一直盯着地面来看。
实际上,张行从刚刚来到天池边缘,便注意到了这里的地面……之前远远看过来黑色的土地其实并不是黑色的泥土,而是一种黑色的、坚硬的碎石滩。
众人目视之下,张行又踩了一踩脚下那硬的过分还有些光华的黑色碎石凝块,然后捡起了一把黑色碎石在阳光下仔细辨认。
过了一会,他将碎石扔下,指了指眼前波光粼粼的大湖,言辞清楚:“不要犹豫,吞风君就在下面,我走到半路上便察觉到了……”
刘文周一愣,然后不由狂喜,便将装着真龙精血的瓷瓶收起,然后手持银盘向前。
周围人也在王叔勇、徐师仁等人的呼喊下,开始整队。
然而,可能刘文周自己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手里的寒冰之精起效如此之快——当他施展真气将银牌卷放入湖中,只是一瞬间,原本还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立即泛起一丝流动的白色絮状物,然后迅速扩展开来。
不过是片刻之间,便填充了大半个湖面。
这个时候,队伍刚刚开始进行展开,而那些絮状白色物却已经停止了运动,并且开始消失不见。
很快,湖面再度开始反光,却不再是粼粼之态,而是一闪而过的那种……这个时候前排的人已经注意到,湖面开始缓慢“上涨”了。
这意味着,不仅仅是表面,天池下方的水体也在快速的凝固。
这个时候,队伍才按照操练展开了一半,然后,地震了。
很明显的山体晃动,然后是冰湖内剧烈的响动,是那种犹豫骨头摩擦一般的咯吱声,只是声音的格外的巨大。
意识到什么的雄伯南将手中大旗高高展开,遮护在众人上空,并回身嘶吼:“先不要再动,立即准备结阵!”
话音刚落,湖中心位置,随着冰面破裂,宛若长满了白色绒毛的一个巨大鲶鱼头,忽然就从碎裂的冰渣中刺了出来。从更远的地方望去,这鱼头在周长几十里的天池冰湖居然占据了相当的比例,好像一只真正的鲶鱼从一个井口冒出来一般,冰渣都直接飞到了冰湖之外。
号称要观战的许敬祖此时已经瘫倒在地,但他根本没有去顾忌头顶纷落的冰雹,而是目瞪口呆看向自己的侧面。
彼处,冰湖的边缘,一只收拢着翅膀的巨大金色威凤不知何时现身,此时缓缓抬头看向湖中心,仿佛是被那条巨大白毛鲶鱼打扰到在这个满水的井口饮水一般。
而随着威凤抬起头来,鱼头努力转动,一双巨大的红色双目看向了这只纯由真气构筑,却格外完整的巨大威凤。
确实格外完整,跟上一次在鹿野泽只有翅膀和大略凤头凤尾的威凤不同,这一只非但更大,以至于跟湖中央的“巨鱼”相匹配外,还有着细密且颜色不一的羽毛,有着明显的腿部,甚至有两只眼睛,和一张利喙。
下一刻,意识到危险的双方不知道是谁先谁后。
满是白色绒毛的巨大鱼头当空一吼,竟有无数熔岩一般的真气火焰从这位号称寒冰真气来源的吞风君口中喷涌而出,落在周边湖面,立即带起无数滋啦声与白烟。
而随着祂这一吼,一只宛如白色蝙蝠一样的翅膀带着血痕从冰渣中顶起,然后立即展开,以足足百丈的巨大幅度展开,复又拍在了一侧湖面上,将冰面拍的凹陷了下去。
另一边,不过数里的距离,金色威凤忽然一蹬腿,高高跃起,翅膀都未来得及打开,便往啄前去。
可临到跟前,威凤却双腿向前,头身后仰,顺势张开嘴来,口中一道金光直直射向了巨鱼这一侧的红色眼睛。
巨鱼明显具有神智,立即闭眼侧身,同时将蝙蝠翅膀展开,试图将自己的头部要害遮住。
威凤的腹部位置,张行目视着王叔勇和徐师仁双箭合并射出,亲眼看见那只翅膀从满是碎冰的湖水中高高抬起,遮住自己眼睛以后,全程没有在阵中发力,只是随波逐流随着真气鼓荡运动的他猛地转身,隔空将那面银牌十余丈外的刘文周手中夺来。
裹在真气中的刘文周没有反抗,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了。
而张行拿到冰凉的银牌,却是毫不犹豫,将生平之真气奋力从丹田运转开来,以寒冰真气的形式卷着那面已经小了一圈的银牌往那只翅膀下方的巨大冰窟中砸去。
银牌入手,瞬间碎裂。
与此同时,吞风君再度一声嘶吼,却不是示威,而是剧痛之下的发怒……原来,随着银牌碎裂,吞风君那只翅膀下方,或者说祂突破冰层的核心位置,再度被封冻,而且封冻的极快,范围极广,几乎瞬间将吞风君周边全部冻住。
可是,祂的那只翅膀还在顺势往上扬起,却是一下子将翅膀下方肋部的龙皮撕裂了数道足足七八丈的口子,真龙之血一下子染红了数里刚刚凝结的冰面,引发了密集的血气蒸腾。
但是,祂没能借机挣脱出来。
“就是现在!”
片刻后,停在了湖面的威凤内部,张行根本没有说话,却瞬间将心意传达给了正在前方显化的白有思,甚至可能是整个真气威凤所裹挟的所有人。
后者会意,往前一扑,顺势张开双翅,仿佛滑翔一般,绕到了巨大鱼头的后部,整个身体扑了上去,巴着对方刚刚垂下的肩膀,朝着对方的一只眼睛,狠狠啄了下去。
吞风君第三次怒吼了起来。
山下神仙洞内,正在跟陆夫人当面喝茶的大司命殷天奇眼皮一跳,立即往上看去,手里茶撒了都未察觉,陆夫人更是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而之前数息内,已经连续两次失态的其余荡魔卫众人,此时却茫然不解,他们居然没有听到这次吼声。
倒是相隔数百里的苦海内,数息之后,陡然卷起一个巨大旋涡,但也旋即消失不见。
更远的晋北小天池内,好像在钓鱼的王怀绩原本已经昏昏欲睡,此时也猛地惊醒,直接栽入满是乌鸦屎的烂泥地里。
大河滔滔,宛若寻常,而更奇怪的是,大河以南,无论是大宗师还是真龙所在,则全都毫无反应,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一般。
回到眼前,对于天池上的黜龙军来说,吞风君这一声怒吼,却堪称惊天动地。
不知道是吼声本身还是真龙眼睛里蕴藏的巨大真气喷击,威凤内部,整个讨伐部队的人,从心脏位置的孙思远开始,到腹部观察形势的张行,再到各处寻常奇经,都猛地察觉到眼前血红一片,继而头晕目眩。
更有一些居于前端之人,如王叔勇与徐师仁,几乎同时吐血,血水飞出,却又在真气海中翻滚起来,完全不往下落,便是白有思都觉得胸口翻涌。
事实,就是这一吼,刚刚趁机完成战术动作的巨大真气威凤再难支撑对吞风君肩部的附着,虽然大略形态还在,却是整个身体垮了下来,落在了冰面上,一时难以再度振翅。
“还等什么?!”
回过神来的张行大怒,就在坑坑洼洼的冰面上放声呵斥。“回到寻常真气军阵就不会打仗了吗?分组向前,借着真气大阵发力,长枪刺祂翅膀下的伤口!锤子砸祂的翅膀!便是兵器在空中丢了,也要与我薅掉祂一撮毛来!”
话音未落,之前分左右翼的秦宝与尉迟融已经率先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