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似乎比往常要暖和一些,初雪过后,直到进了腊月,还没下过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雪。
没有皑皑白雪的冬天,似乎是缺少了点儿什么,干冷干冷的,年却越来越近了。宫中各色人等都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过年的事宜。
先帝还未满周年,新皇有令一切从简,但是事情却没有因此少多少。祭祖、祭天、年宴,这些固定议程都不能省去,甚至因为这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而显得议程更多更隆重一些。
幸而后宫的女人数量并没有因为新皇登基而增多,小皇帝还年幼,未来数年间都不会有女人。而先帝的女人们,对于她们而言,除了曾诞下皇子公主的,至于其他人,她们的人生就只剩下一件事,等死。
这个年对于她们来说,并没有多少过年的喜气。
相对于京城宫中的萧条,西北虽然天寒地冻,可是浓浓的年味却是怎么都掩不去。先帝驾崩,民间三月不许婚嫁,禁鼓乐。如今百日早已经过了,对于西北的百姓和普通军士而言,谁当皇帝和他们没多大关系,可这年要怎么过得热闹,却是大大的有关系。
又有国丧期间耽误了的人家,赶着在年前嫁娶,又有各家置办年货的,进了腊月集镇上真是热闹非凡。
芳泽疾步走过檐廊,在正屋外头跺了跺脚,抖掉身上的雪花,早有小丫头上来替她去了蓑衣。
“谁在里头呢?”芳泽并不急着进屋禀报,而是拉住那小丫头问道。
廊下有淡淡的两圈水渍,应是有人冒雪前来,曾经在此等候留下的。
“姐姐真是和戏里那个孔明先生似的,有什么事儿不用人说就知道了。”芳泽是里头那位白姑娘跟前的大丫鬟,这小丫头惯会看府里的风向,知道白姑娘得宠,风头正盛,自然是可紧着巴结她身边的人,“是周姨娘带着贴身丫头来请安来了,之前姑娘在理事不得空,她们在外头等了有小半个时辰,刚刚才进去呢。”
“既如此,那我等等再进去回话。”芳泽点点头,进了旁边的茶房。那小丫头连忙跟上,“小厨房的赵大娘刚送了点心来,还热着呢,姐姐从外头回来想必饿了,先垫一垫。”
那丫头说着又送上热茶来。芳泽不动声色地将东西验过,确认无事才就着热茶将那点心吃了两块。边吃边听小丫头将周姨娘主仆如何在外头等的,又是如何向她打听白姑娘的事儿一一说了,还将打赏给她的一个荷包拿出来给芳泽看。
那荷包绣工一般,一瞧便知是打赏一般奴才们用的,不过里头却实打实的是个一两的银馃子。
呵,这位周姨娘还真是舍得下血本。芳泽接过来翻看了一下,又递还给小丫头,“这花样儿倒挺新鲜的。快过年了,既然是做主子的打赏的,你就收着吧。”
小丫头没承想芳泽还能把东西还她,愣了愣才诚惶诚恐地把荷包小心地收了起来。她在这院里只是三等丫头,进不到屋里伺候,就算是过年的红包,也轮不到她得银馃子。
芳泽见她如此,忽然想起自家主子说过,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只看背叛的价码够不够大。显然,对眼前这个小丫头而言,一个银馃子虽然对她而言是笔不小的财富,却不足以让她背叛自己的主子。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周姨娘早就不得势了,收她的东西无异于惹火烧身。她将得了赏给芳泽看过,便是向自家主子表示忠诚的意思。
芳泽想起今天在镇上刚得的消息,不知怎的心内一阵伤感……
正想着,外头一阵脚步声响。小丫头子跑出去看了一眼,又回来道是周姨娘主仆已经回去了。芳泽忙起身,掸掉身上落的点心屑,进屋去回话。
“主子?”芳泽进屋,见鱼儿一身素色冬装,正开着窗户对着外头透气,北风卷着雪花,纷纷地飘进屋里。
“外头多冷,您没穿大衣服,也不怕冻着了。”芳泽说着,忙快步上前将窗户关了,只留一条缝透气,又将鱼儿拉回到暖炉跟前坐着。
“那味儿,熏得我脑瓜子疼。”鱼儿自己动手,拿手绢在额前发上擦了擦。从窗外飘进来的雪花落在身上,早就化成了水珠子。
周姨娘头上身上不知道用了多少香粉香露,真真是要熏死个人。
“这回京里给她带的银两可真不少,连打赏个小丫头都舍得用银馃子。”方才芳泽看那个银馃子,图案可是京城里的样式,西北这边的店家还没这个模子。她三言两语,便把周姨娘的事情说了。
“她不过是个小角色,这院里没人折腾反倒没了意思。”鱼儿对周姨娘的底细早已经摸清了,连同京里沈荷与她通信递东西也都默许了,就看她到底能蹦跶得多欢。
鱼儿和熊小喵一道,就当是看耍猴了。
“那边的事,到底如何?”说完周姨娘,主仆两的话题马上转到正事上。王府内闲杂人等太多,眼线也多,鱼儿为着行事方便,常借着采买等事,让芳泽去集镇上办事,顺便与夜魅那边通消息。
最近朝中局势并不稳当,先帝给小皇帝留下的两位首辅大臣,隐约有倒戈的意思。葆郡王的势力却有日趋壮大之势,虽不至于在明面上“挟天子”,可朝中人越来越不把小皇帝当回事儿却是事实。加之宫中,现由荷太妃把持后宫,几次以长辈之势驳了面子艾草的面子,小皇帝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这段日子,好些人有事都先到葆郡王府上先行商议,再到朝上议事。起先那些人还躲躲闪闪的,如今却是再不避人了,郡王府俨然就是个小朝廷。”
“这话你也敢说。”鱼儿忙得喝断了她,语气里倒没什么责怪的意思,“这可不是我们自己的地盘,小心隔墙有耳。”
“咱们王爷毕竟不在京中多年,主子之前在后宫,在朝中的经营也有限……”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这回鱼儿可真恼了,“到底谁是你主子,那小子不过发了你几个月月钱,你至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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