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但见武茗暄无事,眉头一蹙,站到一旁。
“怎么敢叫您怕我?”武茗暄勾唇一笑,弯腰平视太皇太后,笑容慢慢敛去,似是无限感概般娓娓说道:“垂帘听政二十载,历经两朝而不衰。您曾握在手中的权势,纵观穹冉上下千年,怕是无人能及。这些,或许离您已经太遥远,您自个儿都记不太清楚了;可是,还有很多人没有忘记。我相信,那些学士们也不会忘记您,百年之后的穹冉传记上,一定有您浓墨重彩的一笔。”
随着武茗暄轻柔、舒缓的话音,太皇太后仿佛看见了隆阳殿,看见了昔日隐于金丝绣锦帘后方的那张宝座。她的目光飘忽起来,紧绷的面容也逐渐放松,嘴角一点一点上扬。
循着太皇太后的目光看去一眼,武茗暄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笑意。根本不用费心去琢磨,她就能知道太皇太后此时的心情。她,在缅怀过去,缅怀那段站在荣耀之巅的岁月。
但她并没有给太皇太后更多的时间去回忆,长睫轻轻扑扇一下,话锋陡然逆转,“可是,纵有天大的荣耀,也是过眼云烟。如今,您年事已高,又受人警惕,难道还有可能重新回到那个位置?您所能想的、能做的,不过是在您余下不多的有生之年,为宋氏子孙寻求一个牢靠庇护。”胸口一阵气闷,她顿住了话。
太皇太后心下翻起惊涛骇浪,面上却是不显山水,甚至比方才还冷淡了几分,“怎么不说了?巧言令色,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太皇太后态度坚定、语气僵硬,可武茗暄却着实松了一口气。太皇太后不再端着架子自称老婆子,便是有希望。不说心动,起码,也会拿她当个人物来考虑了。
打铁需乘热!武茗暄深谙这个道理,可她的体力、精力却有些支持不住了,脚趾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额发也已被冷汗打湿。
太皇太后似乎对她的身体情况一无所知,带着点仿若洞悉一切的笑意,看着她,
武茗暄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好不容易造出的气势就这么弱了下去。她习惯性地拿牙齿在唇内狠狠一咬,借助口中腥咸的血味儿,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眼中精明之色尽数敛去,唯留下诚挚得近乎仰慕的神色,她继续游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您不像她们说的那样为个人私欲,意图撩篡江山大局。所以,我不觉得您会放任慕氏就此成事。说句不怕脸红的话,无论于公于私,唯一值得您托付的,便是孙媳我。若您也认同我的话,不妨考虑一下,看看孙媳是否有这个荣幸,做宋氏不衰的护航人?”
站了这么久,又是好一番心神耗费,武茗暄的面色已越来越苍白,身子也有些不可自已地颤抖。
忽有寒风从锦帘下方灌入,吹起那染血的素色裙裾,叫人一眼看去,不禁有些担心,她是否会随着这风消散了。
太皇太后看她一眼,再一眼,眉眼间,终于染上些许凝重。她动了动身子,扬手间,两指勾起一丝红线,一枚雕有青鸾的和田红玉佩坠在其上。
“你想要它?”
“是。”
“凭什么?”
“但有孙媳一日,三公之位必有宋氏!”素裙一捻,武茗暄跪地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