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年正看得仔细,陡而见到西门烈回头,还以为他发现了自己,不由心头一跳。
转眼却见他只是不经意地看过来一眼,随即又回过了头,夕阳的余光斜斜打在他的身子上,隐约间仿佛笼罩着一层金光,一身黑色的浴袍像是蝙蝠般铺散在木制的椅子上,轻风拂过,猎猎飞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狷狂霸道的气息,又性感又酷雅。
他就那么懒洋洋地躺在哪里,偶尔跟桌上的三人说一两句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却让人一眼就抓住了身影,那种独属于王者的风范,给人以非常强烈的即视感。
周围有不少供给黑道大佬们玩乐的宠物伴侣,性感娇娆的女人,漂亮可爱的男孩子,穿着薄而透明的衣服,游走在花园之间或者嬉戏在温泉池中,曼妙而裸露的身躯散发着无限诱惑的风韵,勾引着那些野兽般的男人的视线。
唯有西门烈却是目不斜视,仿佛那些人都不存在一样。
“啊!”
温泉池边忽然响起一声轻呼,招惹了不少视线,苏瑾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美貌的少女被一个粗壮的男人从岸上拉进了水里,原本就薄如蝉翼的衣服被毫不留情地撕开,露出了光滑而丰盈的肌肤,男人像是饥渴的野兽一样将她抵在池子边,舔着嘴唇享受着少女美味的处子之身。
少女显然被吓到了,紧闭着眼睛一脸惶恐,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但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唯恐招惹男人不快而引来杀身之祸。
大佬们对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循声看了一眼便就扭开了视线,苏瑾年虽然不喜欢这种场面,但也没有同情心泛滥到要伸手援助那些可怜的宠物。
这个世界一贯的生存规则就是弱肉强食,想要不被欺压,唯一的办法就是使自己变强。
就如她现在的处境,想要不受控制,就必须先下手为强,干掉对她产生威胁的人!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庄园里的亮满了各种灯火,五颜六色,流光溢彩,而花园里的场面也随之变得更加的**浪荡,四下的角落里此起彼伏地响起粗重的喘息和难耐的呻一吟。
所谓的峰会,说白了就是召集亚洲黑道的大佬们一起享乐,在享乐的过程中再一起交流合作,跟酒桌上谈生意其实是一个道理。
大概是知道这位新上任的黑道教父不近女色,倒是没有不知趣的女人缠上去引诱他。
在一个**无边的氛围中,西门烈独自一人坐在桌子边,夹着一根粗壮的雪茄吞云吐雾,那孤傲的样子跟周围的环境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着这样的场景,离得不远的女人们,甚至还有一些男人,一个个都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时不时投过去热切而炙热的目光,想着如果能成为他的人,就算是死也不会再有遗憾了。
而在钟楼上,苏瑾年则是微微扬起嘴角,对西门烈自律而严谨的作风表示十分的满意。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无论何时何地,都那么与众不同。
瞄了几眼西门烈,苏瑾年便就移开了视线。现在这种关键时刻,气氛越是轻松愉悦,她就越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密切地关注底下那群人的一举一动,往往就是这种场合,最容易鱼目混珠,偷跑一些不适宜的人进来。
凭借多年来的经验和直觉,她敢打赌,慕君泽那个死变态基佬肯定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钟楼离花园的距离有些远,在天色暗下来之后,苏瑾年的视线受到了影响,左右看了一圈,找了一个距离比较近的阳台。
等她到了那个地方之后,才发现在她之前就有人来过。
阳台的栏杆上养着盆栽,现在正枝繁叶茂地开着色彩艳丽的蝴蝶兰,而在光洁的地板上,此时此刻正躺着一朵被捏得稀烂的花朵,绝对不是被风刮下或者被鸟啄断的样子,那种破碎的形态只有被人摘下后捏在掌心才会造成。
留下这朵花的人肯定对花园中的那些大佬们怀有深刻的仇恨,不管对象是不是西门烈,苏瑾年也要引起警戒。
她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整个花园的景象,虽然温泉池上升腾起来的雾气遮挡了不少视线,但里面的人来来回回地走动,不至于认不清人脸。
只是有一点,苏瑾年留意到之后,不禁变了变脸色。
从阳台东边的角落看过去,恰恰好对准的是西门烈的后背,而不是面前。
难道……?刚刚来过这里的那个人是慕君泽?他已经进来了?!
“嚓!”
身后,忽然间冷不丁地响起打火**亮的声音。
苏瑾年眸色一凝,有人!
“你最好不要动,不然我一枪崩了你。”
这个声音……是慕君泽!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虽然说这样的状况一点都不好,但总比找了半天也抓不到耗子要强。
“你的目标不是我,朝我开枪对你没什么好处。”
苏瑾年淡淡地哼了一句,却是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后背正被人用枪口指着,反而自顾自卸下肩头的狙击枪,无所畏惧地架在栏杆上,专业地调准焦距,对准西门烈所在的位置,试了试手感。
看着她一连贯的动作,慕君泽不由抬眉,一只手捏着烟,一只手握着**,暂时还没有放下的打算。
“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我们两人的目标,是一样的。”苏瑾年回过头,她的声音变了调,她的脸上戴着面具,这样的伪装她不觉得慕君泽可以认出来,“你说呢,慕先生。”
“哈!”慕君泽收起了**,他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来历,“没想到全世界最厉害的杀手,竟然是个女人。”
“最厉害的杀手,为什么不能是女人?”
苏瑾年说着又收起了狙击枪,因为在她和慕君泽对话的当口,西门烈已经从那个位置上走开了,携着一群人走进了屋子,貌似正准备商讨什么。
慕君泽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免有些不悦:“刚才那么好的时机,你为什么不动手?”
——那是因为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
当然,苏瑾年是不可能这么跟他解释滴,现在他们俩的处境是一样的,要是惹恼了对面那个人,她也没有把握死的一定就是对方还不是自己。
“那只是杀人的好时机,而不是动手的好时机,我是杀手,不是死士。在没有找好退路之前,我是不会贸然出手的。我知道慕先生对西门烈恨之入骨,但请慕先生体谅一下我的职业,就像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也没有动手,因为你也不想死。”
丢掉嘴里的香烟,慕君泽眯起眼睛看向她:“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苏瑾年看着他,几年不见,这个男人变化很大,跟上一回见到的时候相比,不见了当时的锋芒与自负,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阴沉与冷鸷,仿佛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终日不得见到阳光,而在那一份阴鸷之中,又透露着一股浓厚的怨气与杀意。
身为前一任亚洲黑道教父,竟然会被逼到这种地步……西门烈下手还真是过分啊!
“当初慕先生给我的时间是一个月,现在还不到时候,所以我并不着急,但如果慕先生一定要在今天解决掉西门烈……那么,我恳请慕先生能配合我一下。”
“怎么配合?”
“西门烈很谨慎,这一点想必慕先生比我更清楚,要在山庄里动手,就不能让西门烈的走狗发觉。听闻当初西门烈抢了慕先生的位置时,放出的消息是慕先生出了飞机事故而失踪,这种理由本来就很难让人信服,再加上慕先生在道上声望很高,时至今日还有不少拥护者。如果能由慕先生出面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将一部分势力收为己用,先发制人清扫西门烈的下属,与此同时再由我动手解决了西门烈,我想局面就容易控制很多……”
听苏瑾年说完,慕君泽沉着眼睑,默了一阵,不置可否。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毕竟存在一定的风险,就像是赌博,不到最后谁也不能预料输赢……万一赌输了,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所以我把选择权留给慕先生。”
“就像是赌博吗?”慕君泽勾起嘴角笑了笑,“那就赌一赌吧,说不定就赢了呢?一旦赌赢了,那就是巨大的利益。”
在枪林弹雨中存活下来的人,最不陌生的就是赌博……赌命!
得到慕君泽的肯定,苏瑾年垂下睫毛,不让他察觉到自己眼底的一抹幽光。
赌博吗?不好意思,那不是赌博。
那只是一场阴谋,一场她精心策划的暗杀。
就如同家里面那几只狼爹猜测的一样,就算苏瑾年要杀慕君泽,也不可能由她亲自动手,所以她要策划一场混乱,在混乱之中,让其他人“不小心”杀了慕君泽,以掩盖她的主观目的,同时作为“受害者”之一,她必须因为任务失败而撤离。
尽管作为一个职业杀手,任务一旦失败,就要承受由组织发出的惩罚,但看在她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为血罂粟创造了那么多利润的份上,以及她跟少主大人vmpir的兄弟情谊上,想必血罂粟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那个嗜钱如命的老家伙,应该还不至于头脑发昏到选择两败俱伤鱼死网破的手段,不管怎么说,她“梦魇”是天字一号杀手,不是他想抹杀就可以抹杀的!
慕君泽这次能混进山庄,显然还有隐藏在背后的势力,只是苏瑾年不方便问,就只同他讨论了具体的行动计划,至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家伙,就看西门烈真正的实力到底如何了……
从走廊上抓了个衣着尚且不那么暴露的女人,苏瑾年一把打晕她将其拖进了屋子里,尔后换上了她的衣服,半张脸用一层装饰用的轻纱遮掩住,让人看不清容貌,但又不会觉得太突兀。
见到她换装后的模样,慕君泽多多少少觉得有那么一两分的眼熟。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呵,慕先生搭讪的方式还真是烂俗,”苏瑾年丝毫不显心虚,言语间应对自如,仿佛就是那么一回事,“不过,或许什么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甚至是一夜之情……也说不定呢。”
慕君泽笑了笑,不知不觉间,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就会慢慢地放松警惕。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幽默的杀手,真不像是杀手。”
“一看就知道是杀手的那是最低端的家伙,所以他们死得快,只有像我这样的,才是最顶尖的高手,慕先生难道不这样认为吗?”
“说的也是……”
慕君泽陡而一惊,忽然间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不过短短的半个小时,他差点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心腹,而这正是他们这类人最忌惮的!
回眸瞧见苏瑾年眼中意味不明的笑意,慕君泽随之收敛了神色。
“那我就看看,血罂粟的王牌杀手到底有多厉害,可别让我失望了。”
苏瑾年勾起嘴角:“——绝对不会。”
泸湖是个钟灵毓秀的山水城市,在最秀丽的山色水光之中,打造了享誉全球的温泉度假村,而在度假村最为精致的地段,便是举办亚洲黑道峰会的这个庄园。
此时此刻,庄园内五光十色,喧哗热闹,女人,美酒,金钱,交易……正一步步把气氛推向最**。
而在离温泉池不远的别墅内,却蕴藏着巨大的杀机,闪烁着阴暗而凶煞的微光。
西门烈身为黑道教父,不仅仅是作为此次峰会的东道主出席这种场合,同时也是为了联合几位道上权势正盛的大佬们合作商谈新的生意,结成新的联盟,以及重新洗牌整个亚洲黑道,借此来一步一步地巩固自己的地位。
密室内,西门烈裹着一身黑色的浴袍斜靠在沙发上,冷眼看着面前两拨人面红耳赤的争执。
头儿一换,就等于变了风向,整个亚洲黑道的势力都将重新划分归队,利益的再分割总是伴随着不同势力的争夺,作为西门烈的支持者,自然想要尽可能的借着黑道教父这个大靠山争取更多的地盘,而另外那些给了慕君泽不少好处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场空的家伙们,自是不肯吃这个闷亏。
“砰!”忽然,有人一脚踹翻面前的茶几,刷地站了起来,目露凶光,“狗急了还跳墙,你要是再咬着老子不放,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带人去踹了你的狗窝!”
“有本事你就去!你以为我怕你?笑话!我早就看着你碍眼了!”
“臭小子,老子崩了你!”
一身肌肉的男人迅速地掏出腰上的**,二话不说就朝坐在对面沙发上那个一身唐装不阴不阳的家伙按下了扳机。
“嘭!”“嘭!”
两声枪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
众人一惊,纷纷做出了拔枪的动作,却见房内一派平和,并没有什么人受了伤或者中了枪。
只见穆青站在唐装男人身后,一手拿着**,一手按住男人欲要把枪的动作,右手的枪口上,还冒着一丝白烟,可见第二声枪响是他打出的。
因为子弹恰巧打在了迎面射来的子弹上,两颗子弹在半空中交击碰撞出剧烈的火花之后就散落到了地毯上。
意识到这一点,众人又是一惊,尤其是开枪的那个男人,对穆青的枪法感到一阵发毛的恐怖!
“都先坐回到位置上。”
沉默之中,西门烈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都极具威慑力,声调不响,却有着不容违抗的气势。
穆寒走到那个肌肉男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祝会长,请坐。”
不得已,满脸凶悍的肌肉男横了唐装男人一眼,呸了一声,撇撇嘴坐回到了沙发上。
等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西门烈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不过,可惜的是……谁的意见我都不赞同。大家都是同乘一条船的人,窝里斗能有什么好结果?斗得再狠再凶,也不过就是你抢我我抢你,到头来,别说没讨到什么好处,再把这艘船给弄沉了……三十五年前亚洲黑道的那场灭顶之灾,不要告诉我你们都忘了。”
三十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值壮年的人没有太深刻地经历过,但是老一辈都对此心有余悸。
那一场亚洲黑道之间的内战,成为了北美黑道以及欧洲黑道伺机吞并这块肥肉的良机,在内忧外患之下,东南亚帮派险些分崩离析,失去立足之地。
尔后虽然众帮会在新上任的黑道教父的调节下达成了共识,暂止干戈,但也耗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得以恢复元气,在亚洲黑道联盟中一直是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听到西门烈提到那件事,众人不由沉默了一阵,身着墨绿色唐装的男人咬着手指,眼睛深邃湿冷,像亚马逊森林的毒蛇般阴鸷。
“那教父大人的意思是……?”
西门烈站起身,示意穆寒打开投影仪,素白的屏幕上即刻投映出了一张板块地图,西门烈手执镶满的宝石的手杖——识货的人看到这柄手杖,会发现那是从埃及金字塔中出土的法老手杖,并且是几年前被人从法国巴黎的卢浮宫盗走的一大典藏,哪怕现在都还挂着悬赏金勒令追回,没想到却在亚洲黑道教父的手里握着,被赋予为权力的象征——指了指投影屏上标着红蝎标注的范围。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那次混乱之后遗留下来的顽疾,这些被蚕食掉的地盘才是我们真正应该看重的焦点,与其自相残杀拼个你死我活,不如联手把那些原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抢回来。就算那些家伙都是难对付的狠角色,但也不能让他们一辈子骑在我们头上,只要方法得当,一个一个将他们击破,把他们踢回自己的老巢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啪、啪、啪、啪!”
门口处,突兀的响起几声零零落落的掌声,在静谧紧张的环境下听起来尤其格格不入。
众人循声回头,穆寒与穆青两人已迅速上膛执枪对准来人,西门烈却是波澜不惊,只淡淡地提起眼皮,看向那个款步走近的人。更确切的说,是一个妖艳的女人。
“教父说得真好,是自己的东西,当然要竭尽所能地抢回来。不然……怎么咽得下那口气?人家还当是咱们好欺负呢!”
女人一袭贴身长裙,把窈窕的身姿包裹得玲珑有致,裙摆处一道长线由脚踝处笔直劈裂到腰下三寸,像是用剪刀一刀剪开似的,露出白皙修长、光滑如玉的大长腿,非常的诱惑性感。
水蛇般扭动的腰肢不见一丝赘肉,同紧身的衣料完美贴合,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臀部微翘,曲线妖娆。
再往上看去,那高高耸起的酥胸,深不可测的沟线……光是看着就足以令女人嫉妒得发疯,让男人兴奋得发狂。
酥胸之上,女人的脸上裹着一层黑色的轻纱,叫人看不清面貌,然而一双狐狸般妩媚的眼睛,就那么漫不经心地轻扫而来,便是勾魂摄魄般的惊心。
尤物……绝色尤物……
这是众人在看到那女人第一眼时候的反应,有好色之辈甚至忍不住浑身燥热,急欲一亲芳泽,然而也有冷静的人凝眸看着她,面色肃然,仿佛在看着一条会咬人的美女蛇。
唯独西门烈在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刹,神色微温,露出了常年难得一见的笑意。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穆青眉峰一横,杀过去一记眼刀。
“我是来谈买卖的,”苏瑾年目光流转,若秋水清波,见到西门烈那样的神态,她便知道那家伙认出了自己,不由更加放肆大胆,连看也不曾看穆青一眼,“当然不是跟你谈,只有教父才够资格跟我谈。”
穆寒回头看了眼门口,只见守在外头的几个守卫都倒在了地上,立刻喊了一声:“穆青,拦住她!”
闻声,穆青正要出手,却听西门烈淡然开口,阻止了他。
“让她过来。”
苏瑾年迈着步子,自始至终镇定自若,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西门烈面前,尔后一勾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顺势坐入了他的怀中。
见状,众人先是微微有些诧异,这些年来他们从没见到西门烈身边有过一个女人,听闻很早之前有个死缠烂打的小姐被整得很惨,所以他们下意识都以为西门烈会推开她,没想到他却伸手搂住了女人的腰,将女人整个儿都环入了手臂中。
不过,诧异归诧异,两人这一番动作却是毫无违和之感,毕竟像眼前那样的尤物,是个男人恐怕都拒绝不了,西门烈也不见得会例外。
“说说看,你要跟我谈什么交易?”
苏瑾年一手勾着他的后颈,一手抚上他半裸在外的坚实胸膛,弯起眉眼笑盈盈地开口,声音旖旎暧昧,宛如摄魂之咒。
“开个价,把你卖给我。”
一句话,听在不同的人耳里,就是不同的解释。
在这样的场合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出了她暗含之意是要西门烈的命,唯独当事人自己还一副很享受的神情。
“我很贵的,怕你买不起。”
“是嘛。很贵是多贵?”
“拉手一百万,拥抱一千万,接吻一亿,上床——”
“呵呵,你想多了,我可没说要跟你上床。我要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命!”
最后一个“命”字恰恰出口,屋内的气势陡然严峻了三分,半掩着的门在刹那间被一脚踹开,随即快步涌进来一溜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位,赫然就是传说中在飞机事故中坠海失踪的前任教父——慕君泽!
“都别动!”在众人齐齐举枪瞄准对方的瞬间,苏瑾年厉喝一声,一手握着掌心雷抵在西门烈的脑门上,目光凛然地冷冷扫了一圈,“谁要是敢乱来,我就把他脑袋爆开花!”
看那架势,穆青和穆寒迅速对了一眼,交换着各自眼中奇怪的感觉。
按理说,老大根本不可能让一个有危险的女人近身,更不可能被她挟持,以老大的身手,就算那个女人再厉害,也不会出现像现在这样完全是一边倒的情况。
除非……老大是故意的!
而且这个女人摆出来的架子,看起来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以西门烈为首和以慕君泽为首的两方人马正在森然对峙,中间派以及不知内情的几位见到这架势多少也猜到了一些,然而一下子要他们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却没那么容易。
这次峰会的东道主是西门烈,整个山庄都由他掌管控制,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们,在别人的地方撒野十有**都会死得很惨。
可是,现在西门烈被那个女人挟制,他的生死完全掌控在了慕君泽手中,在场之人又有不少是慕君泽心腹,其他那些虽然更看重自身的利益,但西门烈一死,恐怕也会倒向慕君泽,也就是说西门烈现在是处于下风。
“慕先生……您回来了……”
“慕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慕君泽冷冷一笑,拿目光狠狠地剜了一眼西门烈,恨不得当场就毙了他,但以目前的形势还不能制造混战,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争取到更多的势力,“所以你们就中了这小子的诡计,还傻不拉几地把他推选上了黑道教父的位置,以他马首是瞻?哈,一群蠢货!这个家伙狼心狗肺,阴毒得很,亏我以前那么对他,没想到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到头来还学会了暗算我……”
听慕君泽在那里巴拉巴拉地舌灿莲花,穆寒穆青两人满面萧肃,手里的枪支握得紧紧的,暗自估摸着如何才能把对手在最短的时间内扫荡干净——
在他们眼里没有失败这个词,倘若没有绝对的胜算,那便同归于尽!
反倒是西门烈神色悠悠,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苏瑾年会跟慕君泽搞到一起?
当初他下决心要干掉慕君泽,可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听说那个家伙曾经威胁到了他老婆的生命安全。
趁着慕君泽拉拢下属的当口,西门烈不禁低声问了一句:“你到底在搞什么?”
苏瑾年保持着拿枪的姿势不变,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做了个简短的解释。
“慕君泽花重金雇了血罂粟的人来杀你,运气不好被我撞上了,我不能违反杀手届的规则所以不能动他。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在地上丢了两个微型定时炸弹,差不多还有两分钟就爆炸了,趁混乱的时候,你找个机会杀了他,然后打伤我……”
“打你?”西门烈震惊了一下下,“我不敢。”
苏瑾年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要害死我?”
西门烈好委屈耷拉眼角:“我不舍得。”
“没时间了,就这样!你要是敢坑我,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一点也不好玩。”
“卧槽谁在跟你玩了!”
“那你威胁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对你动手的,绝不。”
“你……老娘真是作死才要来帮你!”
“所以说,你还是在乎我的不是吗?”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可是我觉得全世界再也找不出比这个问题更要紧的事情了……回答我,你还是在乎我的,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瑾年,我想听你再说一遍那三个字……”那么就算死,也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神经病,我不想说。”
“求你。”跪求!
“……操操操!”蛋疼死了!这家伙是一秒钟变脑残吗!
“……”西门烈默默地跪稳了。
“砰!砰!”
不等慕君泽把话说完,地板上忽然爆出两声巨响,然后是大量的白色催泪烟雾。
在这样千钧一发的危急情况下,哪怕是任何的响动都会刺激到人紧紧绷起的那根弦,毫无意外,就在炸弹爆破的刹那,整个屋子瞬间陷入混战,枪击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然而碍于视线模糊,谁也看不清是个什么样的境况。
忽然间,苏瑾年肩膀一重,下意识就要反击,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瑾年。”
“阿晟?!”苏瑾年意外至极,“卧槽你怎么来了!”
“慕君泽被我打死了。”
苏司晟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冷冷开口,那口吻云淡风轻得好似猎杀了一只树梢的小鸟,然而他掌心的湿度到底出卖了他,毕竟慕君泽不是别人,而是在手染无数鲜血的前任黑道教父,西门烈当初那么算计他都没能把他弄死,想要一枪毙命,并不是容易的事。
说着,苏司晟握紧瑾年的手把她拉了过去:“快跟我走,剩下的就交给他自己处理吧!”
苏司晟所指的“他”自然是西门烈。
“呃……可是……”
没料到苏司晟会出现在这里,苏瑾年脑子微微放空,计划被完全打乱。
见苏瑾年迟疑,西门烈当即推了她一把,趁着烟雾没有散开将两人迅速送进了密道里,关键时刻,吃醋神马的都是浮云啊浮云!
关进密道里走了一阵,苏瑾年骤然回神,觉得不太对劲,立时便顿住了步子。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忽然间,苏司晟有点儿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大家都知道了。”
苏瑾年皱起眉头,她现在只看到了苏司晟,不免心焦:“那其他人呢?”
“阿述和宗睿在山脚接应我们,凉聿和奚容带着特警武装队现在差不多已经进了山庄,宫崎在家里陪着孩子,你不用担心……”
听到他这么说,苏瑾年才稍微放了心,但还是忍不住低骂了一句:“真乱来!”
“哪有你乱来?”
苏司晟握了握她的手,他虽然是执事出身,受到过超负荷的训练,也经历过不少危险的事件,但像今天这样险峻的场面,他也是冒险赌命,别说是十分的把握,就连七分都没有。而身为杀手的苏瑾年,对此却是家常便饭,就算她计划周密百试不爽,可谁也不能保证第一百零一次不会判断失误。
刚才在房间里的时候,就算他全心全意信任苏瑾年的能力,也没有办法控制那种悬浮在半空的惶恐,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而连累到了她,生怕西门烈能力不足,被慕君泽的势力反压,生怕那些横飞的子弹擦伤了她,生怕……眼睁睁地失去她。
垂头靠在苏瑾年的肩膀上,苏司晟紧紧握着她温柔的手,好一阵都无法克制身体的轻微颤栗。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牵扯到这种事情里面了……如果血罂粟不肯放你自由,我不介意毁掉它!”
“毁掉?”
苏瑾年愕然,心想这孩子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就连她都不知道血罂粟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她只知道自己虽然是血罂粟的王牌杀手,但要是触犯了什么戒条,头儿绝对会毫不犹豫下令杀她,也就是说,她的价值在血罂粟里面,仅仅是一把比较好用的快刀而已,否则她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别太冲动啊,血罂粟里的人十个有九个是疯子,我可不想招惹他们,搞得家里面鸡犬不宁……喂,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赌气的话了。”
苏司晟一贯表现得太过温润优雅,让人很容易忽略他的本质,实际上是个并不亚于血罂粟杀手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知道苏瑾年是担心自己和亲人,苏司晟缓过劲儿来,即便乖顺地点了点头:“我只是担心你。”
“没有跟你们坦白是我不对,只是我觉得这件事我自己可以应付……”
“可以应付?怎么应付?”
“呃……”苏瑾年顿了顿,不敢再往下说,她要是说计划弄伤自己的手腕,眼前这家伙恐怕当场就发飙了,“先不说那个了,现在我们就这么走掉,上面问起来我要怎么把故事编圆?”
“这个不难,在来之前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刚才我站的角度跟你所在的位置几乎在一条直线上,那时候慕君泽面对着你,背对着我,所以我射出的子弹是从他的后脑直接穿入的,没有人会怀疑是你下的手。然后我们再放出消息——有赏金猎人的悬赏目标就是慕君泽,借此信息把焦点稍作转移。牧人凉聿带着武装军队出马,并非是要缉拿黑道上的那些家伙,而是打着去找你的旗号……”
“打着找我的旗号?!为什么?”
“牧人凉聿根本的目的就是救场,帮我们争取时间,虽然现在已经用不到了。但他既然去了那里,就要有合适的理由,我们当然不能说是因为你要去哪里杀人才跟着来的,只能说你突然间不见了踪影,而有人看到西门烈的人出现在附近,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去找西门要人。”
苏瑾年默默地给跪:“……你们真能扯。”
苏司晟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若春风拂面,晨光和煦:“到时候,你只要解释说情况有变,提前撤离就好了。”
“虽然这个解释很圆满,但是就这么报上去的话……还真是个让人不爽的理由啊。”
“怎么,因为打破了你零败绩王牌杀手的称号?”
“嗯哼!在血罂粟,本小姐可是神话一般的存在啊……”
“嗯?难道不是神一般的存在?”
“去你的!学什么不好,偏要学阿述的毒舌!”
“我是在夸你。”
“不需要!谢谢!”
牵着苏瑾年的手,苏司晟走在密道的前面开道,昏暗的光线下,修长而略显瘦削的背影看起来却让人觉得莫名的踏实。
苏瑾年突然间觉得,偶尔依靠下身边的人,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至少像现在这样握着他的手,说着话,就不会觉得那么的无聊和孤单,就算这条暗道再狭窄再幽长,也不会觉得有多么的难以忍受。
到了山脚下,夜来风凉,林叶簌簌,偶尔走过三三两两的游客在散步闲聊,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和宁静,跟山顶那个庄园里的场景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上山的盘旋公路在另一边,而白述冉和陆宗睿的车子停在了这头,佯装成游客的样子,所以并不会引起怀疑。
只不过两人忧心山庄里的情势,又得不到什么确切的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每过一刻钟,焦躁不安的心情就加重了一分。
正当两人坐立不安地想要下车时,白述冉忽然眼前一亮,看到了手挽手从林子里走出来的那对男女,亲密的样子宛如正在热恋期的情侣……见状,某人不由微微不爽,拍了拍陆宗睿的肩膀。
“他们来了,我们开车过去吧。”
陆宗睿眸色一沉,发动车子猛踩了一把油门,轰轰轰——!
在山庄内换的那身衣服有些暴露,进了密道后苏瑾年又找不到别的衣服可以换,只能将就着穿出来。为了不招人眼球,苏司晟便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头,再加上苏瑾年将盘起的长发放了下来,跟方才妖艳的模样判若两人。
只不过,在某些人眼里,她的变化再怎么大,也是一眼即明。
夜里,气温微凉,诺大的公园里,游人比白天少了很多,只偶尔才会见到人影,陆宗睿把车开得飞快,在夜幕中掠过一黑影,如同猎食的猫头鹰。
“吱——”
临近两人百米的时候,陆宗睿才猛的踩了一脚刹车,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苏瑾年吓了一跳,在车子堪堪停在离跟前不到十步远的位置时,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跨前几步冲上车子上,双手趁着车盖板翻身跳了上去。不等车子停稳,下一秒,枪口已经对准了坐在驾驶室里面的男人的脑门。
看了眼车身,苏司晟认出了那辆车子是陆宗睿的,不由快步跑上前来,叫住了她。
“姐姐,是宗睿他们!”
同一时刻,借着白亮的路灯,苏瑾年已然看清了对方的面貌,即便收了**骂了他一句:“菊花痒了是吧?莫名其妙开这么快干什么?吓死我才甘心啊?!”
陆宗睿抿了抿嘴唇,十两拨千斤地回了一句:“你刚才那一瞬的心情,就是我们一整天的心情。”
“……”苏瑾年表情一垮,委屈的看向白述冉,“好了我承认是我不对,但是你们也不用逮着就说吧?”
这一次,白述冉却是不站在她那边。
“坦白来说我很不爽,所以在我心情变好之前,这个话题应该还不会那么快就沉下去。”
嘤嘤……这是要被围攻的节奏吗!好可怕!
“先上车吧。”
关键时刻,还是苏司晟温柔体贴,走过去绅士地打开了车门,拉着苏瑾年坐进了后座。
但是身为正宫娘娘的陆夫人却并没打算就这么轻饶她。
“回去以后,你哪里都不准去,等凉聿他们回来,我们在一起做个讨论。”
咬着小手帕,苏瑾年还想说话,却被后视镜中某人一记严厉的眼神给逼了回去,不得已,苏瑾年只能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她发誓她不是夫管严,但是陆宗睿刚才的表情真是好恐怖!
回到家中,苏瑾年率先给组织上报了情况,出人意料的是那头接线的家伙异常好说话,并没有提出太多的质疑,只是程序化地回答说会把情况如实上报,然后请她等待上面的答复,白白浪费了她精心准备的一番说辞。
差不多到了凌晨三点,牧人凉聿和安奚容才得以抽身回来。
这次的动静虽然闹得不小,但鉴于双方都是“自己人”,再加上西门烈早就跟本地的政府官员通了关系,而牧人凉聿也没打算把事件的性质上升到其他高度,他带去的武装人员一般都守在外侧,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而具体发生在密室内的枪击案与流血事件,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目睹。
西门烈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控制住了整个局面,把先前对他心有不满的家伙全都一网打尽——
这是他在召开此次峰会之前就已筹备好的计划,虽然一开始被慕君泽扰乱了节奏,但在慕君泽被人莫名地暗杀之后,识时务为俊杰的家伙们自然知道怎么站队才对自己最有利,所以西门烈收拾起来并不算太棘手。
因为早就有所准备,西门烈的动作很快,等当地警方闻讯赶来的时候,西门烈已经和牧人凉聿坐在大厅里,一边喝茶,一边商讨某女的去向问题。
至于其他的人,则一早就被转移到了另一个温柔乡,只不过经历晚上那么一场厮杀,那些人还能不能继续享受美人的温香软玉,就不得而知了。
牧人凉聿和安奚容两只一回家,七人即时组织了一次为时三十分钟的家庭批斗大会。
时间不长,却让苏瑾年永生难忘。
那是第一次,苏瑾年知道了原来男人发起飙来,尤其是六个男人同时发飙,是一件多么令人战栗的事情——
坦白来说,其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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