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她搭搭讪,她却戴上耳机开始听歌了,这相当于拒绝跟你聊天,我只好作罢。
时间是上午十点多,太阳越来越刺眼了。那么大的蓝天上只有一块云彩,很孤独。有多大的天就有多大的地,黑土一望无际,没什么秘密,就像东北人爽直的性格。
走出一段路,女孩终于把耳机摘下来,似乎想眯一会儿,我见缝插针地说:“听口音你是北京来的?”
女孩倒来了句东北话:“咋地?”
我说:“你也去404旅游?”
女孩说:“对啊。”
我说:“我叫小赵,他是Asa,我们也是从北京来的。你怎么称呼?”
女孩说:“叫我四爷。”
说着,她从背包里掏出几罐啤酒,也不问我和Asa,直接扔过来两罐。Asa把啤酒还给了她,轻声说:“谢谢,我不喝。”
四爷又朝外面喊道:“大爷,您要不要来一罐?”
我连忙制止:“哎哎哎,别让他酒驾。”
大爷说了句什么,听不清。
四爷把啤酒打开,自顾自地喝起来。
我也跟着喝起来:“你是怎么来的?”
四爷说:“坐火车呗。”
我说:“你知道路线?”
她说:“说起来话长了。”接着她问我:“你们是怎么来的?”
我说:“说起来话也长了。”
四爷并不在意:“那就甭说了。”
三轮车突然颠簸起来,轮子下响起了“沙沙”的声音。我撩开塑料布朝外看了看,我们驶上了一条细长的沙土路,两旁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芦苇,比三轮车还高,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阳光,风一下变冷了。我想起了老电影《沙家浜》,这片芦苇里就算藏进千军万马也不会被人发现。
四爷喝下两罐啤酒之后,双手抱住膝盖打起盹儿来。三轮车颠得就像活塞,她竟然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半个钟头之后,重新开上了柏油路,两旁依然是无边无际的芦苇荡。
中途大爷停过一次车,他从车下拎出了一只脏乎乎的塑料桶,给车加了油,然后继续朝前开。四爷睡得不舒服,她迷迷糊糊地搬过我的肩膀,直接靠了过来。
这是我和四爷的第一次身体接触。
离404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不安,上一次有这种紧张感还是我等高考成绩的时候。
三轮车终于停下了,大爷喊道:“到了。”
我叫醒了四爷,然后三个人先后跳下车去。路边有一块歪歪扭扭的石碑,上面写着红漆字:三七支路。
大爷指着前面说:“那座房子就是404哨卡了,我不能再靠前了,要被抓的。”
500米开外果然有一座白房子,它立在道路旁边,在绿植的映衬下十分显眼。路中央拦着一道路障,并不是栏杆,而是很原始的铁丝网,这种东西我只在战争电影里见到过。
我们给大爷支付了车钱,他吐着唾沫数了数,又拿出20块钱还给了我们:“一小时五十分钟,没到俩小时,收你们一百三。”
大爷开着三轮车离开之后,我们拎着各自的行李箱,朝着那座白房子走去。我转头看了看四爷,说:“我帮你拿吧。”
四爷摆了摆手:“我没那么弱。”
她虽然跟我前女友长得挺像的,但性格远不如我前女友温柔。
风吹过来,空气中有一股芦苇特有的清新味道。
很快,白房子里就传出了动静,三个武警陆续走出来,沿着路障站成了一排,他们身上的配枪让我更紧张了,那应该是95式自动步枪。
这种荷枪实弹的阵势堪比边防。
至此我彻底相信了,此地绝对是404。
我们走近之后,其中一个武警中士朝我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说:“此处不准通行。”
Asa说:“您等等。”然后他掏出通行证举向了对方,对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说:“对不起,军事演习期间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我一下就傻了。
Asa正要说什么,我一把拉住了他,问:“请问演习什么时候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