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爷还懒得伺候了。”
便俯身拾掇着那一沓《女诫》,悠哉哉的感喟,“还以为十遍得费些辰光,不料竟只耗了几日。”
“说得轻巧,你来试试。”
沈南宝擎笔递了过去,露出藏有胝趼的指节。
虽薄薄的一层,但也足够令风月喈磋了。
“姐儿来前,一双手养得如银似雪,这才几天,这手指便被笔磨成这般。”
沈南宝将笔撤了回去,又在纸上龙飞凤舞起来,“又说一通盐卤不分的话,可见你是闲得很,既这样,便把这些送去静怡轩罢。”
“静怡轩?”
风月瞠目结舌,低头看了看捧着的那沓纸,满脸心疼,“姐儿何必给大姑娘送去写得这般好的字,随随便便写一些打发就是了。”
沈南宝紧着《女诫》里的内容,曼声打趣她,“前几日同你说的话你抛脑后了?我瞧你也并非忘性大的主儿,可见你只心疼这字,却不心疼我。”
风月小脸羞红,跺脚道:“姐儿尽冤枉奴婢,奴婢不说了,奴婢这就拿去静怡轩!也叫那大姑娘瞧瞧咱们姐儿写的字!”
言罢,一阵风似的夺门而出,扫过廊下横生的枝节,晃下来鲜艳欲滴的花瓣,压进深南宝眼里,满目的暖意。
风月眼皮子浅,只看重着面上的胜负,却忘了客不离货,财不露白的道理。
自己这字拿过去叫沈南伊见了,心里不知道怎么嫉妒,临到头又要惹一些麻烦事。
不过她一腔忠心,沈南宝不愿败她的兴,也有自己的考量。
便暂且让她这么以为罢。
到时候等谋成,再同她道其中的缘何。
沈南宝暗自想着,信手往纸上又添了一捺。
剩下那十遍,沈南宝并未抄得尽心,不过两逾日便抄完了,但她并不着急送去长房,反而按捺下来,偷得个浮生几日闲后,将脸上的伤养得差不多了,才换了尖软缎绣花的衬裙去至碧山长房。
此时水光潋滟晴方好,殷老太太躺在榻上作小憩,跟前置放着一樽掐丝珐琅鼎炉。
香烟氤氲,随风散开,混着初春里的水汽,似乎带了些重量,跌在人的肩头上,沉甸甸的。
沈南宝不敢造次,乖巧地跪在五福捧寿地毯上,垂着头,老老实实盯着上面的花纹,盯得久了,便觉得上面那繁密的走线鲜活灵动了起来,似要缠进她的眼里,缠入她的心扉。
沈南宝略略一惊,翣了翣眼,发现那纹依然如旧,变化的不过是自己的心。
兀自深想着,那殷老太太翻页的动作停了下来,往手边小几一撂,甩出轻微的风,直扑向沈南宝的面门。
“你抄得勤恳,字也倒算看得过去,不过大抵是没专心,写出来的小楷笔势顿滞,差了几分意思,不比伊姐儿的好,雄强遒劲,颇有颜筋柳骨的韵致。”
敛在袖笼里的手悄然攥紧,捻起轻微的弧度,随即沈南宝扯了扯嘴角,“大姐姐自小跟着娘子习字,自然比我这半路出家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