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杀一人,便坐禅一天,如此可算礼佛参禅?”
空明一愣,“自然不算。”
江南又问:“那一山野樵夫为佛陀割肉喂鹰所感化,每日忙于挑水劈柴,无一间歇,除开生计所需,其余银钱用以救助老弱妇孺。但他却不会坐禅,只知佛陀教诲要救苦救难,这又算不算礼佛参禅?”
空明道:“阿弥陀佛,自然是算的。”
“那坐禅四式还有何意义?若如此注重形式,岂不以杀人放火之躯坐一丝不苟之禅,也可算礼佛,也可算参禅?”
江南站起身,高声笑道:“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头,何以立功课?”
“依在下看来,若心中无佛,莫说坐禅,哪怕广修禅院寺院,铸佛万丈金身,也是枉然!”
“若心中有禅,行住坐卧,劈柴担水,乃至洞房花烛夜巫山云雨时,哪一刻又不是在礼佛参禅?”
声声振聋发聩,如春日惊雷,响彻耳旁!
江南再道:“大师,论佛法在下自愧不如,但论佛理,却是大师,片面了。”
空明和尚顿时如遭雷殛,久久不语。
周遭,亦是一片死寂!
众人如同见了鬼一样看着江南。
他们不懂佛理,但觉得江南说的好像有那么一丝道理,而且看空明和尚的反应,却是陷入了沉思。
“这江剑首竟真修有佛理?”
“他才二十余岁啊!怎有余力一边修道一边啃那些晦涩的典?”
“非人哉!非人哉!”
“……”
众人捶胸顿足之际,心头更是不由心头自嘲。
——原以为江南自爆卡车,却没想到……丑竟己。
而西域众僧,则更是心惊,一个个面色骇然。
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头,何以立功课?
这几句看似粗鄙之言,却如同魔咒一般回荡在他们脑海之中。
且不管江南论点如何,单单是这四句佛偈,若非极为通晓佛理,便不可能作出来。
“阿弥陀佛,老衲原以为江剑首不懂坐禅,却不想,江剑首乃是大智若愚,老衲惭愧。”空明和尚苦涩摇头。
江南眼中,坐禅不是坐禅,心中有禅,则时时刻刻解释坐禅。
所谓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便是这般境界。
“大师,这一问,在下可算过了?”江南问道。
他自然不知道什么坐禅四式,但不妨碍他偷换概念满级,脑子里还装着上辈子的佛家的各种大道理。
他之所以敢参与这场辩经,便是看得出这个世界的佛门擅长以佛光各种糊人一脸,但在理论上却各种拉胯。
“过了,过了。”空明和尚苦涩点头。
九常寺的和尚们,虽然可以为了一些目的不择手段,但要他们歪曲佛理来颠倒黑白,却是做不到的。
这也是九常寺之所以叫九常寺,而不叫九常门,九常宗。
“接下来,便请江剑首发问吧。”空明叹息一声。
江南点点头,也不客气,
“大师,近日是要达成宏愿,结成罗汉果位了?”
空明和尚一愣,但还是微微点头。
江南又问:“那大师是为了宏愿,还是为了果位?”
宏愿,乃是佛修感悟佛理,参悟禅道后,许下的大愿。
同时也是三品至二品的必经之路,宏愿一达,则果位自成,位列阿罗汉之列,无上尊崇。
而江南这问题问得有些露骨和刁钻。
就好像问一个富翁,你做善事是因为心善,还是为了好名声。
沉默片刻,空明和尚双手合十,“自是为了宏愿,宏愿乃老衲毕生之愿,老衲一生向佛之心,皆在其中。果位,不过是附带而已。”
见他如此说道,江南笑了:“大师,请问佛陀之宏愿为何?”
空明闭目:“自是普度众生,救人间于疾苦。”
江南又问:“那,佛陀可成了佛?”
空明:“成了。”
江南缓缓踱步,一边走一边问:“张三的孩子在战乱中被踩死,李四的媳妇儿被山匪掠去,王五生来聋哑受尽苦难……大师,这些可算是人间疾苦?”
空明叹息一声:“是。”
江南再问:
“既然如此,在下敢问大师——”
“佛都成了佛,为何人间却还是疾苦人间?”
话音落,空明和尚脸色煞白!
周遭一片死寂,噤若寒蝉!
只有阴云下,大风中,江南来回踱步,衣袍舞动。
陡然间,轰隆一声,天上电光一闪,雷声炸响!
惊得众人一个激灵!
他们如见鬼一般看向江南的身影,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他们终于明白过来。
这位江剑首哪儿是在辩经,他这是否定整个佛门的根基!
杀人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