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的孩子。”
庇护九世扶起苏菲,神圣而亲切地微笑。他快要七十岁了,头发已经全白,眼睛里射出的精光却不像是这个年纪的老人。他出身于意大利的贵族家庭,当年在几乎没有人看好的情况下成为教皇,又经历了1848年革命和意大利民族统一运动,却依旧保持着教皇国的封建特权和自己的世俗权力。
“事实上,我并不是太好。”
苏菲开门见山。面对这样一位深谙政治斗争法则的君主和教会领袖,玩心眼她绝非对手,倒不如坦诚相待,或许还能赢得好感。
“我想,您一定清楚那不勒斯的局势。”她苦笑,“加里波第的叛军已经兵临城下,我祈求您能够给予您的孩子们和最忠实的朋友一点怜悯。”
“我的孩子,我们的上帝将会用他的精神指引我们走向胜利。” 庇护九世吻了吻苏菲的额头,“我们的士兵会在战斗中牢记自己的责任和祖国的荣耀,我们的军队会拥有纪律、勇气和信任来确保战争的成功。”
现在根本不是念祈祷词的时候!
苏菲勉强压制住自己焦躁的情绪,低着头继续道:“我和您一样,坚信主会指引我们获得最后的胜利。或许,教皇国的几千士兵能够帮助这场胜利早些到来。”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我的孩子。而他们的指责,是守卫这座永恒之城。”
“我想,您一定记得1848年在那不勒斯度过的美好时光。”
1848年革命时罗马发生□,教皇国司法大臣佩雷里诺・罗西被暗杀,教皇化装成普通教士逃往两西西里王国避难――这可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庇护九世微不可查地拧了拧眉,眼前的小姑娘,是在提醒他如果没有那不勒斯王室的帮助,就不会有如今的教皇国了。
“当然。”庇护九世微笑,“所以我从未怀疑那不勒斯王室的实力。”
随着他的话,苏菲不自觉地咬紧了嘴唇,双手紧握成拳――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庇护九世想。
“请您宽恕我的年少无知,”苏菲深吸一口气,“仁慈的天父不会看着他的子民受苦,我想您也是一样。只要撑过这几天,奥地利和巴伐利亚的援军就会到来――那不勒斯会永远是教皇国最忠诚的盟友。”
教皇沉默。
“相信我不说您也知道,加里波第和撒丁王国一向把教皇国看做意大利统一的绊脚石――那不勒斯和罗马,相距不过几百千米而已。”
“我的孩子,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去睡一觉,然后,我们的谈话可以明天再继续。” 庇护九世再次吻了吻少女的额头,“无论何时,上帝与我们同在。”
夜幕下的罗马,万籁俱寂,只有一轮满月高悬在暗蓝色的天空中。月色下的奎里纳尔宫,每一个角落都沉浸在光影之中――然而苏菲却没心情欣赏这样的风景。
一身绿色的制服,身配长剑,头发藏在帽子里――夜色中,几乎没有人能够认出我们的小公主。
愿上帝宽恕我的罪恶。
苏菲默默地说,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愧疚。
抬手扔了一颗石子引开守卫,苏菲伏在窗下的灌木丛中――卧室在二楼,从理论上来说,攀扶着窗缘可以爬上去。在莎士比亚的故事里,罗密欧为了见他心爱的少女曾经跳过窗――然而在不被当成刺客的前提下顺利爬到二楼,绝不是苏菲能够做到的事情。
九点。
借着月光,她看了看手中的怀表。这是各种各样的舞会刚刚开始的时候――意大利的上流社会夜夜如此,可她却只有今晚。
希望玛丽的情报足够准确。
心脏开始狂跳,少女的手心汗湿一片。
月光下的花园里,果然出现了模糊的影子。
就是现在了。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巨大的压力和恐惧令苏菲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窒息。她用力闭了闭眼睛,掏出手枪,上膛,瞄准――
手腕剧痛,尖叫被一只冰凉的手尽数捂住,下一刻,她被扑倒在灌木丛中。
作者有话要说:庇护九世(pope pius ix),1846-1878年任罗马教皇,也是教皇国最后一任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