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今夕何夕,睡得满脸困顿,活像被车轮子刚刚碾过。
林家延有点看不下去,给他理理头发又正正衣领,最后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这才放心地跟他一起进了大堂。
临进去之前,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林家延看到陆深从住院部匆匆地走出来,面若寒霜,一看就知道刚跟人闹过不痛快。毕竟是熟人,明知人家心情不好,招呼还是要打的:“……陆深?”
陆深比林家延的父辈小了近十岁,向来跟他们这一辈的孩子以姓名相称,大家倒也都自在得很。可这个时候,林家延印象中陆深永远优雅的手却用力地握成了拳,指节青白,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在克制着什么。人走得近了,细节才看得清楚,林家延甚至有些后悔,心想要是不叫住他多好。
陆深好歹还是维持住了最基本的涵养,冲着林家延点了点头,却死活笑不出来,只好自顾自地走人了。
“家延,那是是谁啊,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
林家延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笑道:“能不眼熟么……陆深是谁你居然不知道?”
郑予北觉得此人极为眼熟,不是一般意义上随便说说的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额,是,是谁?”
“笨。”林家延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陆深不就是那个调酒师么。他那家pub里少说有一半人是冲着他去的,去了几乎没有不做回头客的。”
郑予北第一次觐见林家栋就安排在陆深的pub里,他事后回忆起那杯鸡尾酒,也确实是难得的美味。可惜那天他气得神志不清,站起来走人的时候林家兄弟还没来得及正式把他介绍给陆深,所以他只觉得熟,竟然到现在还不认识陆深。
外头阳光不错,耀得人眼睛都发花,郑予北再想回头看的时候,匆忙离去的陆深连个背影都没给他留下,他也只好作罢:“……算了,下回去的时候正经认识一下吧。”
然后他又问起称呼的问题,问林家延为什么对他直呼其名。两个人慢慢谈论着不相干的话题,很快就走到了大厅最深处的电梯前。
医院的电梯一般都格外宽敞,至少能容纳两个担架四辆轮椅。那电梯从地下层上来,郑予北站在最前面,门一开里头就是一个坐轮椅的烧伤病人,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他原来还有人的五官。郑予北脸色巨变,下意识退了半步,亏得林家延撑了他一把,这才镇定下来走了进去。也真是巧得很,他们这一路上去,中途又进了头顶画着放疗区域的小孩子、手脚都骨折的车祸伤员和只能勉强仰卧的垂垂老者。林家延都不敢看郑予北的表情,只能默默站在他身边,希望他别在见到老院长之前自己就先崩溃了。
幸好郑予北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他们一步一步往老院长病房的方向走去,林家延起先还忧虑地时不时扭头去看郑予北,后来就干脆不看了——因为郑予北几乎每走一步都会比之前更镇定一点。就像时光倒流,郑予北踏着那条并不怎么长的走廊,从一个小时前还笑眯眯在男朋友家里过年的那个人,迅速变成了林家延简直不想认的另一副样子:冷淡,阴郁,隐忍。
这是林家延最不想见到的样子,可内心深处却不得不承认:郑予北并非“变成”这个样子,他只是还原。
在没有林家延,没有爱和温暖,更没有关怀与陪伴的漫长岁月里,郑予北被那一路的风霜雪剑苦苦相逼,直至身披重甲,练就一身披荆斩棘的本领。任他林家延再心疼,或者再不想面对,身边的爱人也不能倒回出生的那一刻去重过一遍人生,不能倒回去重投一次胎。
离那病房越来越近,便有人在经过郑予北身边时跟他打招呼,有的叫“予北”,有的叫“予北哥”,看样子都是当年在福利院里长大的人,眼下因为老院长的重症而重聚在这个小小的住院部里。他们中有的提着热水瓶去给老院长打热水,有的拿了新鲜的花束给老院长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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