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北慢慢揉着太阳穴趴在桌上,恨不得现在就醉了才好。该死的阮棠,就像他肚里的蛔虫一样了解他的品味,竟然让他见到这么一个难舍难弃的人,从此连自己姓什么都快不记得了。周一去上班的时候一定要发封病毒邮件给他,纯原创的,让他那破烂笔记本死机……不,索性让它死得再也开不了机好了。
没想到这家店是先付款的,郑予北接过那张便携式刷卡机刚吐出来的信用卡商户签购单,动笔签名的时候稍稍慢了一点。侍应生原本在一旁候着,见他那三个字写完,忽然轻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
“哦,郑先生您别见怪,只是这名字我今晚已经见过一次了,所以有点惊讶。”侍应生犹豫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矩形的卡纸,四周镶边,郑予北一看就觉得眼熟:“这个是我在吧台那边捡到的,可能是哪位客人不小心弄掉了,我正准备一会儿去问问看……”
就着角落处幽暗的一线光,侍应生把那卡纸递到郑予北眼前:“您看,这里的落款就是您的名字。您这是……写了这张纸要约人去听音乐会对吧。”
这一惊非同小可,郑予北定了定神,语气仍是掩不住地急切:“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捡到的?”
“大概就十分钟之前吧。”
郑予北拿起那杯刚送来的鸡尾酒,随便扔进去几块冰就站了起来,简短地谢过那位如神兵天降般的侍应生,一路拨开人群往吧台那儿去了。
舞池之畔,灯火阑珊,果真坐着那个他想见却见不到的人,林家延。
“……是你?”恍惚中有个人影向自己靠过来,林家延转头去看,一片光怪陆离过了好几秒才聚焦完毕。
郑予北在他身边坐下,并且把吧凳往他那边移了不少:“嗯,很不巧,是我。”
林家延怔了片刻,忽然笑了,整个人一下子生动起来,像一盏墨汁泼上了素白锦缎:“我是不是上辈子欠过你几亿两白银?居然在这儿都能遇上你。”
就算他喝得实在不少,他也还记得郑予北根本不知道他今晚去了什么地方,跟踪他到这儿就更无从说起了。这只能是巧合,或者说,天作之合。
“你当你是腐朽无能的清政府?你知不知道几亿两白银是多大的数目,庚子赔款总数才多少啊……”
林家延听了也还是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荡然无存,垂下头的时候甚至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温和,像是忽然露出了本来面目似的。
郑予北再怎么看得入迷也明白了,他这肯定是碰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跑到这儿来买醉的。不高兴了就想进酒吧的人多得是,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但不知为什么,林家延这副样子让他根本看不下去,心底酸涩得难以忽视,连偶遇他的惊喜都被大大冲淡了。
几番笑语之后,林家延显得有些疲惫,但那酒却喝得又快又猛,几乎一仰脖就是一整杯下去,比喝水还干脆。郑予北看他不太对劲,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一会儿,绕到吧台另一侧去叫住了调酒师:“您好,打扰一下。”
说着,一张纸币就悄然塞进对方的上衣口袋里:“那边那位穿深灰色外套的……对,就是他,他今晚到底喝了多少?”
调酒师探身望了一望,笑着答道:“我没替他细数,但肯定是醉了。”
郑予北有些惊讶:“什么叫肯定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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