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让我贪污?”
杨士琦微笑着道:“大人坐下来,别激动,听我说。大人如果真的按一百五十万开具报销,那就把满朝都得罪光了,怕是太后那里圣眷再好,也难保大人无恙了。”
庄虎臣真地被他弄迷糊了,怎么不贪污就成了全民公敌了?但是知道杨士琦对于官场的事情门清,又看他不象说笑话的样子,好奇的问道:“杏城兄还是说明白些,兄弟听不懂。”
杨士琦又笑了笑,自己在西洋暖壶里倒了杯白开水,吹吹热气,抿了一小口,方才说道:“这个就是我说大人对官场手段不熟悉的地方,大人可知道。现在一个府道灭个蟊贼要报销多少?起码是五、六十万地银子!而和洋人开战,报销个三、五百万平常之事罢了,而大人打了几场那么大地胜仗,如果只开具一百五十万的报销,那岂不是说各省各道都报了花帐,满朝皆贪独大人一个是清官?这些省道官员后面都有军机、大学士、王爷站在身后,得罪了他们就是得罪了他们身后地人,这不是平白地把满朝的官员都得罪了吗?那大人在朝廷里还有立锥之地吗?”
庄虎臣终于听懂了,这里的学问居然如此之大,苦笑道:“这不是逼我做个贪官吗?这朝廷里就没一个清官了吗?”
杨士琦冷笑道:“这大清朝的清官怕是和窑子里的清倌人差不多了。到底清不清的天知道!多少婊子为了抬身价都说自己是个清的,实际上早就被人开了苞!只不过是骗那些花了大价钱梳笼的冤桶多出几个银子!朝廷里所谓的清官也就是摆个样子给人看,哪有不要钱的?真是不要钱,也不过是嫌少罢了。”
杨士琦地一番比较让庄虎臣哭笑不得,原来当官和当婊子居然有这么多的相通之处,也难为他想得出来。庄虎臣苦笑道:“那如果想洁身自好,不同流合污就不行吗?”
杨士琦看着庄虎臣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无奈道:“我的钦差大人啊,这乌鸦窝里如何容的下一只白乌鸦?大人,我问你。如果你的上司收了别人的银子,让你帮那个人做件事,你是帮还是不帮?”
庄虎臣楞了一下道:“帮自然是要帮。不帮的话今后恐怕日子就难过了,不过我帮可以帮,银子可以不收啊。”
杨士琦苦着脸,看着这个平日里挺精明,今天就是不开窍的钦差道:“大人又错了,大人不帮,自然是将来要倒霉的,如果帮了不收银子,恐怕就更倒霉。”
庄虎臣这下又不明白了:“我帮了他,为什么还会倒霉?”
杨士琦又喝了口水道:“大人你想。如果你帮了上司地忙,却不肯和他一起收银子,上司会如何想你?他必然认为你是故意抓他的把柄将来好挟制他,他肯定也会退了银子,然后还会告诉你。这件事儿不用办了,先摘干净自己,不过你挡了他的财路,他又认为你居心叵测,那不拿你作伐。还拿哪个整治?”
庄虎臣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大清地官场要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百倍,喃喃道:“这官场就真的没有好人的出路了?”
杨士琦一撇嘴。冷冷道:“这官场就是污泥浊水,哪容得你独善其身?只要跳进来,自然就是一身的烂泥巴。”
庄虎臣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就引出来了这么一大套的官场厚黑学,今天和杨士琦的一席话,算是对大清朝又多了几分认识。原本以为,那些当官是就是钱迷了眼,现在看来,只要你有当官的瘾,那就必须要贪,否则别说把官当上去,越做越大,就是想安安稳稳的当下去,不求升迁,只求个平安那也是不可能地。
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清末到处是贪官,这样的环境根本就没有清官生存的土壤,要么你和大家一起贪,要么被大家踩死,只要不同流合污,自然会被排挤出官场,甚至身家性命不得保全。纵然你是海瑞、包龙图转世,到了这个时代,只要你还想当官,自然也能把你逼成了和绅。
庄虎臣苦笑道:“看来我也只能当个庸人了。”杨士琦笑道:“和光同尘才是自保之道,况且大人所谋者大,只有先求自保,然后才有进取之阶。”
庄虎臣无奈道:“这样的朝廷,生生是要把我逼成个贪官啊。”
杨士琦哈哈一笑道:“做贪官有什么不好?起码大人不用再担心给士卒的抚恤银子要掏自家地腰包了。”
庄虎臣看着他,无言以对,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