繇并非一路,再看他一再对自己手下留情,不由认为太史慈有意投靠己方,心中狂喜,若能得到太史慈,那青州的黄巾军将势不可挡!
念及此,忙道:“如此说是我错怪太史……不,子义了。”一顿道:“请恕我臧霸冒昧,观子义今日之行径莫非也是我黄巾军的同道之人?”
太史慈一愕,继而涌起了想大笑一场的感觉。这个臧霸还真不是一般的有趣。自己还没有说出自己想要收服他的意图,他倒反而想收服自己。不过想想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也难怪臧霸误会。
臧霸看着太史慈面容古怪,想笑又不笑的样子心下嘀咕莫非自己想错了,一丝恼怒涌到脸上,沉声道:“看来是我臧霸高攀了。”
太史慈连忙道:“宣高兄误会了,子义绝无半点嘲笑之意。子义年纪虽小,‘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还是懂的。”看见臧霸面色缓和,才道:“宣高兄是不了解我太史慈的愿望,才会有此误会。”
愿望?臧霸疑惑地看着太史慈。
太史慈点头道;“是啊,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美好的愿望,想必宣高兄也有吧?”
臧霸闻言,仿佛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半天才说:“愿望,我也有,不过并不美好,……子义可知我臧霸本出身豪强,按理是不应该参加黄巾军起义,可是,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的奶娘惨死的样子!”
太史慈心头一震,知道自己无意中接触到了臧霸的内心,虽然应该高兴臧霸敞开心扉后自己有了收服对方的希望,但看到臧霸的样子,知道自己将听到一段人间惨事,心情哪还轻松的起来?唯有沉默的等待臧霸的下文.
臧霸沉默半响,显是内心经过了要不要回首和说出往事的抉择挣扎,才缓缓道:“我那奶娘本是安分守己的农民家的女孩子,土地就是她们农家人的命根子,她告诉我她小时的愿望就是能够填饱肚子,可惜很难:种地,却交不起租子,不种地,又没有饭吃,这租子只能一年压一年,她有两个姐姐,先后被卖掉,一直到她死也在没有见过她姐姐的面,连模样都有些记不清了,可就是这样还是还不起租子。她的父亲是在地里被活活累死的,母亲病重,别说是买药治病,就是想喝一碗米粥,家里都找不着一粒米。所以我小时就知这人世间有无数不公平的事情。”
言及此,臧霸这铁汉不由声音哽咽。太史慈静静地看着他,心知臧霸还有话说。
“她为了安葬父母,自己也插标卖身,卖给了我父亲的庄园的管家作妾。又给我当奶娘,我母产下我后一直体弱多病,奶娘照顾我一直尽心尽力,根本就是我的半个母亲,我常安慰她,叫她不要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并且发誓要让她幸福,一辈子都不再受别人的欺负,可是……这么好的人,在我十八岁那年,却给一群醉酒的中山相手下的官兵活活折磨而死!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臧霸声音此时已冷至极点,脸上却满是热泪。
太史慈也不知怎么安慰臧霸,唯有沉重的叹息。
臧霸突的激动起来,声音颤抖道:“就因为那领头的校尉与中山相是狐朋狗友,如此血案到了泰山郡守府那里,竟然只是赔了个把银两而已!”
臧霸此时已悲愤莫名,眼角尽裂!
“我好恨!这是什么世道!”臧霸仰天大吼道。
然后血红着眼睛看相太史慈,道:“我父亲本为华县狱掾,为此事与上司据理力争,岂料这件事被那泰山太守知道,居然要置我父亲于死地,要知这泰山太守和那中山相本是同家兄弟,岂会放过我父亲?后来借我父亲不遵上命,收押我父到泰山府。我至此对大汉彻底失望,才召集门客数十人埋伏在费西山中救出父亲,到东海郡落草为寇。”
太史慈此时心中也恨不能亲手杀死那泰山太守和校尉,沉声道:“宣高兄此后没有去报此深仇吗?此三人现在何处?”
臧霸苦涩道:“你以为我不想吗?那泰山郡多年以来一直被张氏家族所控制,多年来泰山郡守根本就没有换过,势力更是在泰山郡根深蒂固……”
太史慈心中一惊:那不就是现在的泰山太守张举吗?那么那个臧霸嘴中的中山相不就是张纯?
不由接口道:“是张举和张纯?”
果然,臧霸点头说道:“不错!而那奸杀我奶娘、天杀的校尉正是那中山相张纯的得力部下王武,此二人手中有许多精兵,非我所敌。我只不过是寄身于孙观,哪来的军队?孙观也不愿意招惹他们,否则我手中有兵第一个收拾的就是此二贼!”
太史慈却知道臧霸没有机会亲自报仇了,因为这两个凶残的家伙后来在渔阳造反,最后被出任幽州刺史的刘虞借枭雄刘备之手剿灭,不过最讽刺的事情莫过于那个张举居然死在了当日力保的那个中山校尉王武的手里。
好一会,臧霸才平复道:“子义,你是孝子,应能够体会一个儿子看着自己的母亲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的为她报仇的悲哀。”
太史慈看着已是痛不欲生的臧霸,心情无比的沉重,也许在刘繇这些世家子弟看来臧霸这些黄巾军只是一些死不足惜的贼寇。可在太史慈看来他们不过只是一群无路可走铤而走险的可怜人儿罢了。
记得自己以前看史书时只是寥寥数语:“臧霸字宣高,泰山华人也。父戒,为县狱掾,据法不听欲所私杀。太守大怒,令收戒诣府,时送者百余人。霸年十八,将客数十人径于费西山中要夺之,送者莫敢动,因与父俱亡命东海,由是以勇壮闻。”
哪想到其中的血泪?!
臧霸长出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时眼中已多了几分坚定之色,沉声道:“所以,我臧霸在奶娘惨死、父亲蒙冤后就不再是一个有愿望的人,我本不过是一个打家劫舍的强盗。”
一顿,声音越加坚定:“不过我现在又有了希望!这希望是天公将军给我的。是天公将军告诉了我们好日子即将到来的消息!为了全天下所有向我这样的不幸人儿能不再受苦,也为了所有的孩子不会失去自己的父母我臧霸死又有何足惜?”
言罢,无比真诚的对太史慈道:“子义,加入我们黄巾军吧,为了这天下的百姓!”
太史慈强烈地感到臧霸这番话的确是发自肺腑,不过他宁愿让臧霸痛苦的活着,也不愿让他糊里糊涂地作被别人利用的工具。
于是太史慈亦是无比真诚的说道:“宣高,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