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一大吵,到后来,家里人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是吵架。对这个家里的所有人而言,家,不再是避风的港湾,而是暴风雨聚集的漩涡。
在学校里,冯曼彤完全被孤立了,没有任何人愿意跟她有过多的交流,甚至有时一连几天都是零交流。这种情况下,冯曼彤迟到早退旷课便成了家常便饭,她美貌的长相早就让街上的混混们垂涎,而这个时候,也没有其他人跟她靠近了,最后毫无意外的和街上的那些混混混在了一起,甚至夜不归宿。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夜不归宿,风言风语在所难免,这更让冯曼彤的家庭硝烟四起。
冯曼彤跳楼的那天上午,头天没有回家的她上午十点钟回家了。她父母刚吵完一轮架,火气还没消,见她回家,两人对着她大吵大闹起来,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冯曼彤呢,这次也没顶嘴,回到自己房间待了一会,就出门了。没过几分钟,她就从自家楼层的十七楼的楼顶上跳下去了。
不难想象,在冯曼彤生命最后的那几个月里,她步过了怎样的荆棘之路,尤其是心路。身处在那种全方位的恶意里,整个世界不再有一丝温暖,连最亲近的父母都成了狂风暴雨的化身!死,都很难不被默认为是一种解脱!
再就是刘斌,刘斌是吴倩倩校园欺凌自杀案中唯一一个至今仍然活着的人,不过说是生不如死也不过分了。
刘斌被营救后就不太正常,外人看来还只是沉默寡言,没有活力,但在家里却是经常莫名其妙的烦躁,无怨无缘故乱摔东西。
起初他家人认为这是绑架之后的后遗症,随着时间会好转,但没想到后来越来越严重,没办法,找了专业的人来检查,发现造成刘斌这样的主要原因居然是怕水。
陈鸣声听说此事后才意识到,吴能用水刑不仅仅是因为方便,他还要留下刘斌对水的恐惧。这就是吴能设计的精妙之处,水这种东西,你日常生活根本就没办法完全隔绝。
除此之外,刘斌还有幽闭症,对锁链针筒之类的东西恐惧等等,时间一长,刘斌终于崩溃了,被确诊成了一名精神病人。
倒是吴能注射的那五种药物,至今没产生什么临床病症,可能真如吴能所说,只是抗病毒用的青霉素,可是刘斌的家人至今都不相信,成了他们的一块心病。或许,这就是吴能真正的目的吧。
这件事不得不提的还有刘斌的父亲刘振海,谁也没想到,后面刘振海身上发生的事情,再次把本市推向了风口浪尖。
刘振海,本市唯一一家上市公司的实控人,不过这已经是他之前的身份了,现在也只能说是前上市公司实控人了。吴能网络视频事件爆发以后,上市公司的股价在下跌的节奏中酝酿了一个多星期,从后来看,这竟是持股人最后的逃生机会。
然后,几乎没有特别的征兆,在一个星期一的早上被死死的按在了跌停板上,之后便是坍塌式一字跌停。随之而来的是各界的口诛笔伐,说什么的都有,上市公司任何一点细微的东西都被挖了出来,完全曝光在聚光灯下。不仅上市公司本身成了众矢之的,政府方面也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口诛笔伐的内容在资本市场上并不特别,行贿、受贿、阴阳合同、质量问题、财务造假,等等,这些标签将上市公司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在扛了两个星期之后,上市公司申请了停牌自查,这个时候,股价只剩下了事件爆发前的三成了。那个周末,愤怒的投资人从全国各地赶来,挤在上市公司的接待室发泄着怒火,随之引发一系列治安事件,一些人还因此被拘留。
再往后,证监会介入了,对该上市公司立案调查,不久,发布声明表示该上市公司有重大财务造假嫌疑。这成了压垮上市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公司股票被实施特别风险警示。
第二轮狂风暴雨再次向上市公司袭来,还是之前的那些手法,不过这次更凌厉,更凶险。
面对这般袭击,刘振海实控的这家上市公司根本无力招架,不久,公司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停牌至今。停牌期间,迫于压力,刘振海被董事会除名,且不再担任公司的任何职务。据说,刘振海本人早已资不抵债,处于高额负债状态。
关于上市公司这一系列的事情让陈鸣声如坠云雾,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一家上市公司的实控人,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从天上掉到了地下。这让对金融几乎一窍不通的陈鸣声怎么也想不通,直到一个饭局上,和一个资深金融人士聊了聊,才稍稍缓过劲来。
据那位资深的金融人士说,上市公司看起来高大上,但说到底还是因缺钱而融资的公司,而股价伴随的市值很难体现上市公司的实际价值,因为股价很大程度上体现的是投资人对公司的预期,或者是因为利益而产生的炒作,俗称割韭菜。如此这些。在这样的环境下,大量的上市公司市值一般来说都是高估的。刘振海当时实控的这家上市公司也不例外。
而刘振海目前资产负债状态是由于他自己股票的高位质押造成的,他质押的股票价位比吴能事件之前还要高出很多,本来目前金融市场就很低迷,他公司的股价也跌到了历史低点,导致他手中的股权几乎全部补充质押了。虽然风险极高,但在低迷的金融环境中,这种现象还并不少见,只要没有系统性风险,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当吴能事件爆发后,于刘振海而言,系统性风险就爆发了——刘振海手上的钱对于其质押股票的体量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一字跌停的情况下,逃都逃不掉。就这样,刘振海从亿万富翁变成了亿万负翁。
最后那位资深金融人士不无感叹的说,平心而论,刘振海的公司还行,他做过调研,起码是盈利的,正常情况下,不至于此。但吴能事件影响太大,引来了资本市场的残酷围剿,导致刘振海根本无力自保。
虽说听得迷迷糊糊,但陈鸣声和发生的事一联系,多多少少也理解了些。那段时间,因为证监会立案调查,陈鸣声也出入过几次刘振海的办公室,知道那段时间刘振海到处找银行贷款,可是所有的银行一夜之间全部不放贷了。银行系统也要顾及风险,所以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本来作为市里唯一一家上市公司,资质也还行,搁在往常,市委市政府肯定是会出手相助的,别的不说,为上市公司贷款的事,在银行那边游说一下还是没问题的。可是吴能事件让政府这边的黑锅也不轻,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这种情况下,也没有领导愿意淌进这摊浑水里了。
现在这个上市公司的情况是很危险的,处于退市边缘,但只要有钱,就有可能救活,毕竟资质不坏。很多资本也已经接触了上市公司的董事会,表示愿意出资,但谈判的前提是必须与刘振海划清界限。可这并不容易,毕竟刘振海还手持了两成多的上市公司股权。
就算刘振海个人资不抵债,被董事会和公司除名,但股权还是他的。就算之后会进行股权拍卖,将刘振海与上市公司完全剥离,那也需要大量的时间,上市公司能不能熬过这段时间还很难说。
上市公司的事,陈鸣声根本不愿意和吴能个人的能力联系起来,只想认为这只是附加的结果,可偏偏吴能在跳楼前对刘振海说了那么一句话“……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你应该会很穷”,这不由得让陈鸣声对吴能的个人能力产生了梦幻般的感觉。
“滴滴滴……滴滴!”
一阵喇叭声把陈鸣声拉回了现实,抬头一看,已经是绿灯了,赶紧启动了车子。
到了楼下,陈鸣声停好车,刚拉起手刹,又鬼使神差的再次想起刘振海,不知怎的就想见见他——他现在应该在城东一家优抚医院里照看他儿子刘斌。这家优抚医院,其实也就是精神病院。
打定了主意,陈鸣声拨通了老婆的电话:“喂,秀芹,我这边中午临时有事,走不开身,就不回来吃饭了。”
“你瞎说什么呢?”高秀芹在电话那头嚷着,“我看到你的车停到楼下了。”
“这……这不是刚接到电话吗?临时出任务。”
陈鸣声胡乱找了个理由,听着他老婆在电话那头开始叨叨晚上又要吃剩菜剩饭什么的,赶紧挂了电话,驱车向城东那间优抚医院驶去。
城东那间优抚医院的地址属于在建的区域,所以去的路上,碰到的车并不多,很快,就到了那里。
陈鸣声坐电梯上了住院部的顶楼,也就是九楼——刘斌的病房是909室。刚出电梯,就听到有争吵声,陈鸣声循声望去,正是909室传出来的。他快步走过去,一到门口,看到肖岚对着刘振海吼道:“那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刘振海夫妻二人注意到了陈鸣声的出现,神情有些尴尬。刘振海从脸上挤出笑容:“陈队长,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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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抚医院,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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