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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花开叶落永不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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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朱成璧分明觉得,自己曾拥有的,如今却已全部失去了,就仿佛原本的千里沃土,骤然失去了地下泉的滋润,龟裂成一道又一道的干涸。

    怔忪的瞬间,又一道炫目的闪电击破沉郁的黑夜,朱成璧一个恍惚,似是看到了钱小仪扭曲的面容,她的笑声如暮色时分夜枭凄厉的鸣叫:“朱成璧啊!你贵为太后又如何?紫奥城的女子,没有谁能赢!你等着!你等着!你必有一日,活着还不如死!还不如死!”

    泪水,如决堤一般,再度汹涌而出,眼角如有芒刺狠烈地扎着,喉咙亦是酸辣辣的,仿佛有什么在狠狠地咬啮。

    朱成璧失魂落魄地起身,却撞到竹息身上,她只觉得满心满肺都是强烈的痛悔,无处倾诉。

    竹息紧紧拥住朱成璧,亦是泪水潸然:“太后娘娘,该过去的都会过去,您不能总是沉浸在伤悲中……”

    朱成璧张惶地挣开竹息,颤颤地伸出手,她似是要握住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握不住了。

    “我的眼睛怎么了?我的眼睛怎么了!”

    乾元三年的八月下旬,整个京城都沉浸在日复一日的暴雨之中,十数日未见阳光。

    朱成璧的膝盖,每一日都痛得钻心,每每玄凌、朱柔则、朱宜修等问起,竹息也只是叹息:“昔年废后与玉厄夫人联手折辱,令太后娘娘跪在暴雨中,自那时起,太后娘娘的膝盖就落下旧疾,每到阴雨天气,总是这样。”

    是了,纵然心知肚明,竹息也万万不会提到“新疾旧病”四个字,奕在朝堂上赐高珩廷杖之刑,朱成璧从凤座之上失足滚落台阶,原本就不太好的膝盖伤得更重了。

    让玄凌愈加担忧的是,朱成璧的眼睛也不大好了,三尺开外,就看得不大分明,问起刘太医与孟太医,也只说是日日夜夜操劳过度,伤了眼睛,只能斟酌着用药、慢慢调理。

    于是,八月末的时候,玄凌与朱柔则冒雨前往太庙,专程为朱成璧祈福。

    从八月十五开始的新一轮政治地震,比起博陵侯一党、夏氏一党与西亭党的倒台,更是惊心动魄,砍头的砍头,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朝堂上空出来的官职竟达到大半之数,朝野上下,人人自危,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被弹劾为摄政王的党羽,遭遇灭顶之灾。

    而孙传宗谋害萧竹筠的罪名,又被按回到赵全心的头上,他的骸骨亦被移出乱葬岗,随同移出的,还有徐孚敬父子。

    庞大的平反昭雪工作,亦就此展开。

    自从玄凌登基以来,有关朱成璧与摄政王颇暧昧的流言始终是不绝于耳。自从朱成璧手刃摄政王,更雷厉风行夺回政权,又一鼓作气诛尽摄政王所有的党羽以来。流言便不攻自破,世人皆赞朱成璧为女中豪杰,巾帼之姿远远弃世间须眉于足下。

    乾元三年九月初一,绵连十数日的暴雨终于停止,晴日艳好,朱成璧的膝盖旧疾与眼疾亦有所好转。

    九月初二,傅宛汀来到颐宁宫向朱成璧辞别。

    朱成璧冷冷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着一袭轻罗长裙,以一只素雅的玉簪挽住青丝,俯首帖耳,平静道:“嫔妾想去甘露寺,终身为尼,替太后娘娘,替皇上,替大周祈求福音。”

    朱成璧默然不语,片刻后,轻轻颔首。

    这场变故,改变了太多太多人的轨迹,朱成璧怔怔望着傅宛汀一步一步离去,惶然觉得,牵扯进来的人,根本没有赢家。身在紫奥城,身在京城,要比,就只能比谁输得尽量少一些。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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