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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舐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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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的轮廓在姐弟俩的陈述中都被“还原”了。坐在审讯位置的缪义欣感慨万千。靳鸿傧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滋生歹念,剑走偏锋。同样护犊情深的杨悦晴,更是无谓生死,选择以身试法。他们在黑洞里挣扎,只是为了出口那束若隐若现的光。

    “栽在你的手里,也算是没有遗憾了。我只会照本宣科地把猫眼给盖住,你却能以这个细节为突破口,锁定了疑犯。”

    “任何一条生命都不应该白白逝去。”

    “怎么样?大队长。是不是对我产生了新的看法?”

    “或许,你应该早些把弟弟送去孤儿院,你自己去把大学念完。或许就……”

    “把一个1岁左右的孩子送到孤儿院?你别自以为是地想当然了。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在哪里都一样。我2岁上托儿所的时候,就成了班里大孩子的玩具。每过一天,我的脸上都会增加被指甲抓伤的小口子。这事儿还是长大后母亲告诉我的。她临终前特地嘱托我要照顾好弟弟,恐怕也和我的遭遇不无关系。”

    “可是你这一生……”

    “我痛苦过,也开心过,彷徨过,也踟躇过。我有小傧,我不后悔。他现在也有了女儿,我们杨家的香火还在延续。弟弟毕竟没有亲手杀人,第二起案件的主谋也是我。他和我那个侄女儿还有明天。为了那份明天,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仅此而已。大到国家民族,小到个人家庭,总需要个体的牺牲。只不过有的牺牲默默无闻,有的却被歌功颂德。我想我会被家人铭记,连同我的父母一起。”

    “可你们毕竟夺取了另一条生命,宋科贤有罪,但也罪不至死。”

    “有些人就如同寄生虫一样,吸血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方式。或许他罪不至死,但是他已经伤害了我的弟弟,并且试图继续伤害我的侄女儿。法律保护的是守法者,可它却没法关照到每一个饱受伤害的老实人。我的诉求很简单。保护我的家人,不惜一切代价。”

    缪义欣不说话了,他不是那种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也不是张口夸夸其谈的大领导。只有在事不关己的时候,人们才会对说教上瘾。

    人生路上并非总是风和日丽,几度“命运坎坷”,几番“阴差阳错”,几次“痛彻心扉”;终究是天意捉弄了命运,命运蹉跎了岁月,岁月苍老了青丝。直到有一天,暗淡的眼眸终究失去了胆量去直视生死,皴裂的口舌再也没了力气去倾诉衷肠。那一天,迟暮的心跳只求一刀两断、一笑而过、一醉方休。内心的洪流来来回回,转了又转,始终没能找到一泻千里的出口;于是被拍打成了一潭死水,化作一声叹息,化成一丝眼红。有的人,注定要背负内疚终其一生。

    两个月后

    董鄂婧和吴春秀的那桩房产纠纷终于迎来了一审判决。结果没有悬念,法院支持原告董鄂婧的诉求,责令被告吴春秀依据合同里的补充协议,及时补签网签,并完成房产的过户。吴春秀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设计她的宋科贤,此时已经成了一盒骨灰。这世上自作聪明的人不少,所以才有了那句“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的至理名言。

    老倪的家里,靳鸿傧的女儿似乎又长胖了一些。小宝正坐在地板上,摆弄着眼前花花绿绿的卡片。或许要等到若干年后,她才会明白家人为了保护自己都做出过怎样的努力。又或许这些关于上一辈人的爱恨情仇,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毕竟很多事情都是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有谁又愿意把生命里的伤疤当作生活的酒窝呢?这几天,只要门外稍有点动静,孩子便会扭头望向大门的方向,那渴望的眼神似乎是在期盼着谁的归来。

    那天,开赴刑场的警车再次驶经三保附中。路边背着书包的小朋友们看着警灯忽闪忽闪,呼啸而过。学生清澈的眼神和靳鸿傧小的时候一模一样,或许是在好奇车里的犯人是怎样的牛鬼蛇神,或是在猜测车辆究竟要驶向何方?一墙之隔的校园里依旧阳光明媚风轻云淡。三楼的一间教室里不时传来学生们朗朗的读书声:

    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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