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走都不会腿酸,可红韶如今,连识海都还未开辟呢。
在练剑一事上,少年作为大师兄,却也没有过于督促小师妹勤勉练剑,都是看她什么时候心血来潮了,想练剑时再练剑。
故而无论是剑术,还是修行,红韶如今都还算不得入门。
也亏得那位女子剑仙云梦,肯在这样的情况下日日陪少女练剑了。
李子衿觉得,就算红韶境界一直如此低微也无妨,凡事有他在嘛。
红韶同样是这个念头,故而早已经忘了一开始想要跟着李子衿学剑的初衷。
跟他,学剑。
这两件事,最后还是前者的诱惑大些,也是前者更重要些。
秉持着这样得过且过的心态,少女佩戴那文剑仓颉,倒还真有些误打误撞的意思。
莫不是那位女子剑仙云梦,早就勘破了此中玄机?知晓少女红韶天生便不爱练剑,故而才会不送武剑送文剑?
李子衿抬头看了眼。
天色已暗,今夜想要找到客栈,怕是不容易了。
少年又转头看了眼那一袭白衣的少女,有些拿不定主意。
反复斟酌一番后,他还是觉得今夜暂住在这小山村中,也好过带着小师妹餐风饮露吧?
哪怕是多付给人家一些银子,相信这个村子里的人,应该都不会拒绝这种好事。
李子衿翻开那只装满了神仙钱的包袱,随意拨弄了一番,发现如今包袱里面的神仙钱可真不少,除了苏斛那足以买下一座城的神仙钱之外,他自己的家当也不是个小数目,整整三十枚霜降钱,安放在包裹右侧。反倒是世俗流通的黄金白银、金枝玉叶有些不够用了,如今已经寥寥无几。
实在是逃亡路上一开始花销太大了,为了掩人耳目,他和苏斛一路都不停的换改头换面,几乎每经过一座城镇,立刻就要换上一身全新的行头。
客栈也是变着花样住,但是为了躲开那些“三教九流”,更是为了防一手大煊王朝的追杀查探,他和苏斛基本都是住天字号房,隔壁住着什么样的人物,一清二楚。
后面更是直接在那无定关销金窟内,躺了整整一个月。
当时眉心那缕无上剑气还未使出,被那个假冒苏斛的青衣女子给硬生生逼了回去,虽然不明白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可是有一点肯定,她不是敌人。
至少当时不是。
否则以那人的境界,要杀自己易如反掌,绝不会只是让自己在床上躺一个月那么简单了。
早先还住在无定山上竹院内时,少年这只包袱里的黄金白银、金枝玉叶就所剩无几,后来经过燕国永安城、永安渡,乃至登上那艘鲲鹏渡船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清点过包袱中的世俗金钱。
不夜山包揽了一切费用,就连神仙钱都不需要出。
李子衿在不夜山住了太久,除了上次分到画卷小洞天的七枚霜降钱之外,还真就没有翻过自己这只装满了全身家当的包袱。
他最终取出一锭银子,足有三四两重,这已经是包袱中,最“不值钱”的货币了。
若是掏出金叶子,恐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少年不是怕麻烦。
只是······不想杀人而已。
“红韶,今晚我们就住这里吧。”李子衿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小村落说道。
而那个头别玉簪的白衣少女,踮起脚尖看了一眼,旋即点头,“好。”
在去往村子的路上,二人经过一座山神庙,门口有好几个村民正在跪拜山神,地上还胡乱摆放着一些锄头、鱼叉。
那尊山神金身,还真是实实在在地花了真金打造,而不只是外围裹着一层薄薄的金边,做做样子而已。
李子衿眼力极好,成为炼气士之后,伴随着境界的提升,他再看世间万物,每一境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如同婴孩时,初窥天地,只觉什么都可怕极了,故而哭闹不停。
孩童时,又觉得什么都有趣极了,所以满山遍野地跑,看见什么花花草草都忍不住给它拔下来,看见别人家的鸡鸭鹅,还有人家养的大黄狗,也要忍不住上前去逗弄一番。看见别家的小姑娘,自然也是少不了从背后偷偷扯人家的小辫子,然后撒腿就跑的。
再大了些,少年时,性子叛逆,不服输。总觉得那些长辈说的话没有道理,或者就算有理,也不全对。所以喜欢反其道而行之,以此彰显自己的个性。
然后就是挨板子,挨揍。
愈揍愈勇,愈勇愈痛。
如今,已经少年老成的少年,性子又较为内敛了些。
再看世间万物,便只得出四个字。
众生皆苦。
不会再漫山遍野去摘那些花花草草了,更不会扯姑娘的马尾辫,无论长辈说得有无道理,都得敬重长辈。
年纪越大,越知道人生艰难。
其实狗生,也不容易。
再碰见别人养的大黄狗,也不再是用石子扔它,而是喂它一块肉了。
山神庙外,左右两侧圆柱之上分别写有“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和“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横批“拜我无用”
山神庙内,立有一块木牌,上面篆刻有“宋赸”二字。
在那块木牌后面,便是那尊金光熠熠的山神金身。
李子衿看得出,那尊金身是花了大价钱制造的,当那几个村民发现李子衿和红韶出现在山神庙外时,顿时起身,随手抓起地上的锄头和鱼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相当警惕地望着少年少女。
其中一位为首之人,死死瞪着身后背剑的李子衿,将鱼叉指着少年:“滚!别再来动歪脑筋了,否则老子轻饶不了你们!”
少女轻扯师兄衣角。
李子衿转头看了看,确实只有他和红韶二人,不明白为何这几个村民要对自己恶言相向,什么又叫做别“再”来了。
他朝那几人拱手抱拳,说道:“晚辈携师妹路过贵村宝地,想要借宿一晚,不知诸位能否行个方便?”
怕那几人不相信,李子衿又说道:“我们可以付银子给你们!”
有人向前一步,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呸了声说道:“别装模作样了,你们跟那几个山贼铁定是一伙儿的,前脚刚被我们轰走,后脚就又来演戏了?是不是想偷偷住进咱们村子打探情报,趁大伙儿都睡着了,来偷走山神金身?花几两银子,赚一大笔黄金,好划算的买卖!奉劝你们少干点缺德事儿,小心天打雷劈!”
没等李子衿解释什么,先前为首那位村民又侧过身子,以鱼叉指了指山神庙外的那副对联,厉声道:“瞅瞅,瞅瞅,瞅见这上面写的什么没有?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你们干这种缺德事儿,迟早要遭报应的!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哇,滚蛋滚蛋!”
待那人说完,其余几个村民便也各自捡起地上的“武器”将李子衿和少女红韶一起赶了出去,二人又被赶到了先前那个远远观望村子的位置。
中途不管李子衿怎么解释,他们就是不相信。
少年又不能真的对几个乡野村夫拔剑,只能是一边护着小师妹,一边节节败退,最终退到老远,那几个村民才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红韶问道:“师兄,他们为什么对咱们这么凶啊?”
李子衿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他们太害怕了吧。所以才要装作自己很凶的样子,免得被别人瞧出来他们心里的恐惧。他们想要保护山神金身,只好凶一点。”
从那几个村民的言语当中,少年不难得出一个结论。
几个关键信息。
山贼,“再来”,偷山神金身。
再从人人都手拿“武器”的架势来看,说不定之前村民口中的山贼,已经尝试过硬抢了,只不过没有得逞。
这种事,属于可管,可不管。
但是二人既然要住别人的村子,那么自然得管上一管。
李子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问道:“小师妹,你还没有拿坏人练过手吧?”
红韶不停摇头,学着她那大师兄的自谦之词,说道:“不不不,我剑术稀烂。”
青衫少年轻拍了拍少女肩膀,哈哈笑道:“没事,他们剑术更烂。”
当晚,李子衿便带着小师妹红韶,绕了一大圈,躲开了一直坚守在山神庙门口那几个村民的视线,偷偷溜到山神庙后方,然后提起一口武夫真气,牵着小师妹的手,连踩两脚墙壁,直接“登堂入室”进入山神庙。
一袭青衫和一袭白衣,蹑手蹑脚地躲在山神金身后头,为了以防万一,李子衿还取出两张隐身符,给小师妹一张,自己留有一张。
“红韶,今晚山贼肯定会来,我们且在这儿瞧瞧,若是山贼来了,你就负责出剑击退他们,到时候村民们一高兴,就肯让我们借宿了。”李子衿贴在她耳边,小声言语,生怕吵醒门口那几个正在打盹的村民。
少女有些紧张,不知是因为跟师兄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因为一会儿就要出剑打山贼了,“可是······”
李子衿挼了挼她的小脑袋,“放心,有师兄在,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到你一根毫毛的。”
小师妹虽然还未真正成为炼气士,但是手握文剑仓颉,更有两件品秩极高的仙家法袍在身,莫说是几个不入流的山贼了,即便是分神境大修士倾力出手,能不能伤得了她还两说呢。
更何况,李子衿已经取下翠渠剑,随时打算出手,绝不会出半点差池。
听完少年这句话,她感觉不怎么紧张了,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少女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仓颉剑,不断在脑海中演练自己练过的剑招,想着待会要如何好好大展身手,让师兄对自己刮目相看!
少女忽然想要开口,问李子衿等会自己出去打坏人的时候,需不需要喊上那么一两句口号,比如她前些日子闲来无事,从袁山主那边借阅了几本江湖游侠,里面的主人公每次惩奸除恶之前,都会先罗列一大堆恶人所做的恶事,最后再来一句“我某某某,今日便要替天行道”之类的。
李子衿瞬间捂住少女红唇,轻声提醒道:“嘘,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