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莫北,莫锦年与肖颜从心底生出的就是愧疚,这份愧疚甚至盖过了他们作为父母可以行使的权利,又也许是莫北随爷爷长大,被养得严肃端正,以至于面对面时,为人父母却总显得弱一截。
爷爷有一片茶山,祖上的基业,使得莫家整体家境不错,莫锦年早年在家乡寻了个闲职,后来娶了肖颜,顿时就忙了起来。
只是他没想到,百忙之中,有了莫北。
肖颜打北方来,一南一北,风土水貌截然不同,她水土不服还没结束,莫北先出生了。
莫北刚生下来那会儿就是个瘦猴儿,足月出生,但重不到五斤,护士把孩子抱给莫锦年看的时候初为人父的男人心里咯噔一声,操着一口被老婆带偏的南北杂糅口音碎碎念着:“诶哟这也太丑了。”
小瘦猴是丑,红通通里泛着紫,小眼睛塌鼻梁,砸吧着嘴睁眼了,眼珠子大,黑黢黢的。
二姐白了他一眼,“小孩刚出生都这样的好伐?你生出来那会儿更丑,还粘着屎……”
莫锦年没在乎小瘦猴身上有没有沾着屎,前脚说完丑,后脚就笑眯眯地哄。
肖颜醒来时莫北正好被抱走了喂奶了,莫锦年趴在她枕头边,两张脸都快贴到了一起,什么话也没有,就互相对着傻笑,笑了一阵肖颜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儿子女儿啊?”
“女儿,以后肯定随你。”
肖颜是北方人,个高腿长肤白貌美一个小姑娘,十八岁被人贩子拐卖到南方来的,碰上了人傻钱多的莫锦年。
莫北因此叫莫北。
莫锦年在外地做生意,闺女断奶没多久就送到了老家,给爷爷奶奶带。
奶奶是个没什么文化絮絮叨叨又和蔼的小老太太,爷爷性格则和莫家上下大大咧咧的人都不一样,莫家家境还行,兄弟姐妹一共四个,都是读书人,也教过书,大概习惯了不苟言笑,仿佛整个莫家人缺失的威严都放到了他身上。
莫北跟他久了,也成了个文文静静的小老头似的,不爱跟那些熊孩子满山野,更乐意在家里蹲着,一老一小捧个搪瓷杯坐在门口吹风晒太阳,她杯里装着热牛奶,爷爷捧着茶。
老头爱喝茶,退休后常有人来送礼,多的都退了,留下的都是些吃的和茶叶,名贵的普通的都有,他也不挑,有就喝,没有就带着莫北去后院茶树采一天,晚上围着小火炉炒茶。
对着安静的小孙女老头才会显得话多一点,莫北眼里装着灯光,她长得白白净净的,脸上有点婴儿肥,一双眼睛黑黝黝的,牢牢地盯着锅,乖得不行,爷爷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小孩子肚子嫩,长大再喝。”
莫北挺盼望长大了能喝茶,后来偷喝了一次,茶香四溢,喝着却涩得很。
爷爷是个文艺老年人,除了茶,还有一把二胡,一把笛子和萧,退休生活寡淡如水,这些东西就成了电视进门之前唯一的生活调剂。莫北手小堵不住孔,只能摆弄摆弄二胡。
后来,她上学了。
她的眼睛和别人的不一样,原本眼睛黑漆漆的,却在秋收时下地帮忙伤了左眼。
稻谷丰收时,田里除了蚱蜢,最多的虫是一种蝽,会放臭屁,喷出的液体能灼伤皮肤。
当水稻被切断茎骨放倒,惊扰了底下的某一只蝽,它弹射而起,精准地蹦向莫北的左眼。
莫北早年的左眼里的颜色都不统一,因为原色极黑,脱墨也是一点一点的去,在家修养了两年,终于能上小学时,瞳孔连接虹膜下缘,还有块黑色的斑块,像是金黄沙滩上突兀裂开的不规则坑洞。
那时视力也不好,得带眼镜。
莫北那个时候小学生里,还没有家家户户普及到伤眼睛的电视机,以至于眼镜在小孩堆里很是突兀,小萝卜丁里头只有她每天架着一副。
她年纪比同班的小孩要大两岁,不论眼睛还是眼镜,都与别人不同。
医生向家人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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