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如叫凌云去吧,末将想留下来……”
万俟晔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复又垂眸看图淡淡道,“五十人对上六千人,也并非是容易的事——”
封毅闻言便知万俟晔心意已决,当即抱拳躬身领命而出,掀开帘子之时却看到一张带着鬼面具的脸,面具之下的容颜他看不到,却能看清那一双略带冷漠与锐利的眸子,封毅知道眼前之人乃是十日前万俟晔亲封的骁骑都尉,更是未曾经过多番考核便进入长乐精卫的第一人,本以为此人定然得殿下心意,可这十日来殿下交予他的都是最基本的看守之任,这倒是叫他有些奇怪了。
便是这般的稍作停顿夏苏已经看到了封毅手中之物,麻布露出了长箭一角,夏苏一眼便明白了适才帐内下达了怎样的任务,然而他不过将眸光一转,随即便垂眸而立,连周身气势都敛去了三分。
封毅看到他这般模样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分外慎重的抬步离去。
看着封毅的背影,夏苏又转头看了看那垂着的门帘,他的眸色幽深,却没有丝毫的怜惜和同情之意,那句“最是无情帝王家”的话他早就听过,可和其他人不同,他从来不认为那句话是贬义,他竟然给了那六千人机会,这已经足够叫他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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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大营之中的大半人马开始整装待发,灿红的夕阳一点点的落下地平面,灼人的暑气终于淡去两分,远处的队伍已经集结完毕,好似一团浓墨一般的一点点向西南方延伸而去,夏苏站在安静肃穆的中军大帐之前,墨色的身影与灰暗的大帐融为一体,好似与世隔绝一般的寂然。
庞大的队伍陆陆续续的往外走,眼看着巨大的行辕之内一点点变得空旷,夏苏心中忽然生出两分不安来,此刻的大帐周围只余他一人守卫,其他人亦不知去了何处,想那博格身边大军不过两万余人,今夜一战若没有意外,那平乱大胜便指日可待了!
“咳咳——”
帐内的轻咳声打断了夏苏的思绪,他略皱了眉头向内看了一眼,隔着一层帐帘,他好似能看到万俟晔坐在长案之后的挺拔身影,自前次胜仗之后的十日里,这位太子殿下还未曾睡过一个囫囵觉,酷暑难耐,行军疲累,也未见他减轻军务半分,倒是叫人看着有些不忍。
“咳、咳咳——”
又是两声猛咳,夏苏眉心再皱两分,想了想还是预备转身掀帘,却不想手刚触到那帐帘之时帐内却传来万俟晔的声音。
“好生守着。”
这语声还是那般带着威慑之力,可仔细一听却又有两分惫懒的暗哑,夏苏眸色微深,微抿了唇角终是将抬起的手放了下来,正垂眸转身之时,眼角却扫到一片青色衣角,在这里谁能着青色?夏苏心中微震,抬起头之时便瞧见一张白净清秀的脸,午间这张脸还带着松快笑意,可到了此时,这张脸上却已经满是焦急与愤慨。
顾灵犀急的满头大汗,见是夏苏守在此处眸色不由一亮,随即拱手便对着夏苏一拜,“将军,烦请将军代为通报,在下有事欲要求见殿下——”
此次朝中虽然没有明面上说由太子领军,可是军中仍是无人不知太子殿下才是此次的真正统帅,而帝皇二人将如此重大的平乱之事交给太子,足见其对太子的信任与满意,然而在军中,除非是正四品以上级别的军将,其他人是不得太子亲见的。
顾灵犀衣着妆容微变,可是午时那清新如春日清风的模样已经完全不见,此刻那紧皱的眉头微抿的薄唇,简直与午时之日判若两人,夏苏不知顾灵犀所为何来,可眼风却扫到了他手中之物,眸色微沉,看着焦急万分的顾灵犀她并没有做声。
顾灵犀本就着急,见夏苏如此不由得更焦急了,他手中拿着一物,细长且用麻布裹着,见夏苏只看着他却不通报便上前一步靠近他身前道,“劳烦将军代为通报一声,在下实在是有要事要禀明——”
夏苏仍是不动,却是扬了眉看着顾灵犀,顾灵犀微咬了牙,却仍是有礼有节,“将军有所不知,此番关系到六千余人的性命和太子殿下的英明,还请将军代为通报!”
说话间顾灵犀手中的细长之物已经露了出来,可不就是那大宛长箭?
夏苏微眯了眸,却是摇了摇头,“太子殿下不欲见旁人,你且回去吧。”
这一下顾灵犀才算是真的将那焦灼之意浮了面,看着夏苏不理不让的模样直直气的面色涨红,却仍是压低了声音道,“将军!将军只怕是不知今夜之战到底为何,太子殿下欲要以那六千人对上博格的两万人,如此安排且还不算,太子殿下竟然要以叛军之箭逼迫这六千新军就范,如此手法实在是有失磊落,一旦暴露太子殿下的英明何存?我皇主张仁政治国,那六千人虽是叛军俘虏,可到底也是曦朝百姓,现如今他们既已臣服,太子殿下何不给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继续为曦朝效力?”
夏苏双手环臂挡在门前,看着顾灵犀的眸色愈发幽深,此番作战计划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而眼前之人是如何知晓太子的安排,而他手中长箭又是从何处得来?
“我且不问你如何知道这等军机要密,我只知道太子殿下必定不会见你,回去吧。”
“你不去通报,怎知太子殿下不见我?”
顾灵犀心中有气,一时间敬语也不用了,却见夏苏闻言仍是半分表情也没有,且气势强硬分明不给他见太子的机会,顾灵犀只觉得这人实在大胆至极,竟是要遮蔽太子视听不成?!又见夏苏的身量似乎还不及自己高当即便向绕过她往里面闯,即便身量上有些优势,可他到底只是个文弱书生,刚迈出一步便被夏苏手中的剑猛击了腿弯!
“砰”的一声响,顾灵犀已经单腿跪在了夏苏的面前!
巨疼袭来,顾灵犀咬紧牙关也没喊出一分来,低头一看,夏苏手中的剑刃正落在自己颈边,他动了动,夏苏竟然真的半分不松刀刃,顾灵犀立时目次欲裂的涨红了脸,气夏苏大胆,更气他自己这个天子门生竟然被这么个粗人弄得如此狼狈!不过小小一个骁骑都尉,真当自己得太子看重便可一手遮天不成!
“扑哧——”
夏苏怎么也没想到白日里那个笑意明快性子随和的人在此刻竟想一头犟牛一般惹得他动了手,再看他这幅受了天大不公表情,真真是比那唱小戏的丑角儿还夸张滑稽,一时没忍住就这么笑了出来,这声笑音清脆,完全与他说话之时的沉暗不符,一时间叫顾灵犀也呆了一瞬,便是夏苏自己也是一愣,可是随即,他手中刀刃猛的往下压了半分!
“你——”
顾灵犀瞬间呢从怔愣之中回过神来,一时间也忽略了适才的怪异,颈部的刺疼叫他觉得眼前这人实在是无法无天,他好歹是朝廷命官,竟就被这武官这么伤了?!
夏苏却不管他略显狰狞的表情,却是压低了声音道,“怪倒是以状元之身做了兵部小小的八品给事郎,这次兵部辎重营无人任随军文书便遣了你来,这可是要命的活计,你倒也是应了,你刚刚说太子有失……磊落?呵,好一个磊落到官运惨淡的状元郎!”
被人说到了官运一事顾灵犀面色更是涨紫,却仍是挺直了背脊瞪着夏苏,夏苏玩味的一笑,抬眼看了看四周仍是语声暗哑道,“不过片刻状元郎已丢了好几回性命,真不知你这状元之位是如何混到手的——”
见顾灵犀满眸不服,夏苏只好一叹道,“其一,作战军机不该状元郎探查,今日之战若有变故,直可当状元郎是那敌军奸细!”
满意的看着顾灵犀的表情一暗,夏苏又道,“其二,与中军帐前将军务机要大声喧哗,如此行止仍视细作,其三,你无端污蔑太子之行,可真真是不想要脑袋了?”
顾灵犀面上的怒意一点点松动下来,见夏苏说完面上颇有几分不好,却仍是道,“其一其二我不敢推脱,其三却是从何到来,若非为了殿下之英明,我如何敢与帐前放肆?殿下要赦免他们,本是仁德,此刻却又叫他们去做那死士营,且还要用那般手段……”
“啧啧——”
夏苏咂舌两声,看着顾灵犀的眸子真真有了笑意,她又将声音压低了两分,“仁德不等于愚蠢,顾灵犀,你这般天真……你家里人可知道?”
顾灵犀微愣,又是气愤又是赫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夏苏看的叹然,忽地起身收剑,就那般居高临下的看着顾灵犀道,“本就是叛军之身,殿下也从未说过赦免之言,今次战或不战殿下亦是给了他们选择,你只念着他们的性命,怎地不去想宛州境内因不臣服而被他们屠杀的百姓?若他们根本反心未死,你还要护着他们吗?”
顾灵犀全然怔住,连起身都忘记了,夏苏又看了他一眼,“你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够面见太子的,等你脱了这八品之位再来吧……不过……这对你来说大概……很难。”
话音落定夏苏便再不看顾灵犀,不多时又有身着墨色军服的长乐精卫朝大帐走来,顾灵犀这才回过神来起身让在一边,数人陆续进帐,顾灵犀眸色深重的看了看夏苏才转身走开,此刻夜色已浓,顾灵犀没走出多远身影便消失不见,夏苏摇了摇头,耳边便响起了帐内万俟晔略带淡漠的声音——
“都安排好了?”
“按照殿下吩咐,此刻行辕之内唯有中军大帐与辎重营尚在,其余兵马已往西南方向去,行辕围栏亦已撤去。”
凌云回答利落,万俟晔凝眸颔首,“点亮各处灯火,注意各方动静。”
“是。”
凌云应声便往外走,门帘被掀起来的瞬间万俟晔透过那缝隙看到了一道伫立在夜色之中的笔挺身影,他薄唇微抿,眸光深深的钉在了那侧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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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已过,白日里的暑意迅速褪去,高原之上的夜寒一点点的从地底冒出,不得不叫人将白日里脱下的衣裳又穿起来,整片曦军大营之内一片寂静,唯有来回巡逻的卫兵和偶尔响起的马儿嘶鸣让人知道这不是一片死境。
苍穹如墨,却又洒满亮晶晶的星子,广阔又深远的荒原之上,那星子灿然似秋水明眸,好似微一伸手便可触及,天地旷美,不论是谁在这夜色之中都能心胸旷达几分。
如果没有那渐渐压迫而来的杀意,这个夜晚真真算的上美丽!
变故发生在寅时二刻,东南方向的平原之上忽然传来山崩地裂的马蹄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大宛人特有的狂暴与凶残之气,隔着数十里,曦军大营之中的马儿便已经阵阵嘶鸣起来,曦军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不敢置信,博格的人马现在正在西南方向与曦军厮杀,那么这突然出现的大宛军又是从何处来?
等到整个曦军大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整个大营之中本该预留五千兵马,可是此时此刻至多只有一千人马,而对方……已经喊杀上来的先头部队不算,只听其后万马奔腾的气势来的也不会少于一万人马!
声东击西?曦军中计了?!
诸般思量还未有定论那喊杀之声已经逼至近前,大营未设围栏,大宛军的先头部队便毫无阻挡的杀进了曦军大阵之中,见中军大帐灯火通明,又见战士们赖以生存的辎重营也还在,这些先锋营的兵自然是高兴坏了,中军大帐灯火通明便表明曦军的主帅尚在,而辎重营还在更是佐证了前一点,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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