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听了郑凯之描述那种‘轰天雷’的真实存在和威力之后,郑秋山明白自己必须要行动了。他首先要做的便是让李瑁做出决定,必须要杀了李光弼,否则事情必难成功。
李瑁昨夜睡的很不好,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到了黎明时分才迷糊睡去。但很快他便被黄安给叫醒了,说是郑秋山前来求见。
李瑁头疼欲裂的爬起来,面色苍白的洗漱穿衣之后来到暖阁见郑秋山。郑秋山见到李瑁后忙跪倒行礼,口呼万岁。
李瑁掩口打着阿欠,坐在软榻上皱眉道:“国丈这么大清早的来见朕作甚?”
郑秋山沉声道:“老臣想来问问陛下,陛下做好决定了没有。关于王源信中提及之事,已然刻不容缓了。”
李瑁沉吟道:“朕还没有想好,朕思来想去,觉得此事须得慎重。”
郑秋山长叹道:“陛下,不能再犹豫了,陛下不知昨夜之事么?”
李瑁皱眉道:“昨夜又出了什么事?”
“昨夜神策军炮轰城楼,我守军死伤上千。老夫闻询后,心中难安。于是自己做主,派了犬子凯之带人出城前往探查虚实,已然发现敌军营中有大量巨炮就位。犬子亲眼见到他们夜里还试射了一发,轰塌了北边的一处山包。据此可推断,这些便都是那种名叫‘轰天雷’的巨炮。臣以为,神策军已经准备攻城了。”郑秋山沉声道。
李瑁面色青白,喃喃道:“这么说,这些轰天雷都是真的?”
“老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是真的。老臣哪里还能睡得着,神策军即刻便要攻城,老臣只得来见陛下,请陛下决断。若是神策军一旦发动,怕是便再也难了。”
李瑁扶额不语,心中犹豫不决。昨夜想了一晚上,一会觉得杀李光弼换取王源退兵是可行的,一会儿又觉得这事儿似乎有些不靠谱。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但现在神策军既然要攻城了,那么自己恐怕必须要有所决断了。
“陛下,李光弼知道昨晚的事情,但他却没有禀报陛下,他是肯定要拼死一搏的。但这也恰恰说明,他自己知道他是没有退路的。李相誓死一搏的心思固然令人钦佩,然而要将陛下绑在一起冒如此风险,那便是他的不忠了。臣心急如焚,恨不得拿自己的人头去给王源,让他退兵。可是老臣的头王源不要啊,他要的是李光弼的人头。陛下是重情义之人,不忍这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陛下此时之仁,很可能便葬送了江山社稷,葬送了身家性命啊。陛下,可不能再犹豫了。”郑秋山一瓢瓢的火上浇油着,他必须要促使李瑁下定决心。
李瑁哑声道:“当真非要这么做不可了么?朕……朕觉得还是要跟李光弼说一说,听听他的意见。万一……”
郑秋山忙摆手道:“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你也不想想,这样的事情能明说么?陛下身边的禁军可都是李光弼的人啊,您还跟李光弼商议?那不是逼着李光弼造反么?只能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召他前来,一了百了。陛下若觉心中不忍,厚葬封赏他的家人,给予他极高的褒奖也就是了。对外便说李光弼操劳过度而死,也避免了他的那些手下起来作乱。地点嘛,便选择在仪凤阁,那里是后宫,无需担心禁军。老臣带些人手预先埋伏在那里听候差遣便是。”
李瑁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出声,郑秋山长叹一声,摇头道:“罢了,罢了,陛下听不进老臣之言,老臣也不劝了。老臣陪着陛下一起死便是。城破之时,王源那厮想要杀陛下,便先从老臣的尸体上踩过去。老臣告退,陛下保重。老臣要带着儿子们上城死战。”
郑秋山磕了个头站起身来,转身朝外踉跄退去。行到暖阁门口时,李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国丈……就……就按你说的办吧。传旨……叫李光弼……去仪凤阁见朕。”
郑秋山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回身来躬身行礼道:“陛下圣明,老臣……遵旨!”
……
李光弼一早起来随便吃了些粥饭便带着亲兵赶往西市南街口。整个西城民坊已经以永安渠为界,形成了连接民坊的三四条防线。李光弼已经下定了一旦城破之后便将和神策军展开坊间巷战的决心。
李光弼知道,这么做是有胜算的,因为神策军的强大重在他们的兵器火器的凶猛,以及他们比自己的多的多的骑兵兵马。大规模的野外作战,神策军已经难以战胜,这一点在通州之战中已经得到了证明,但若进入民坊之间的巷战,神策军的优势将荡然无存。在民坊街巷之间纵横的防御体系可以打散对方的兵马,己方的兵力优势便可以得到发挥。
这段时间神策军按兵不动,这给了李光弼更多的加快建设工事的时间。李光弼根本不想去知道为何神策军按兵不动,他只知道要抓紧宝贵的时间去做准备,做到万无一失。
站在西市南边的高大坊墙上,李光弼黑瘦的脸庞上有了些欣慰之意。因为在他眼前,一张密如蛛网一般的防御工事已经初见规模。如果城池告破,守军可快速退防于这些防线之中。坊墙之上,街巷之间,会立刻成为守军射杀对方冲入城中的兵马的猎杀场。为了做到这一切,李光弼费了很大的气力,他从未感到如此的疲倦和压力,但此刻他却又从未感到如此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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