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袖将酒壶拿出来,斟了两杯酒,其中一杯他让安良递进去给了苏绎。
“记得皇兄喜欢在雪天饮壶温酒,所以今天特地带来了。”
“我不喜欢。”苏绎硬邦邦地说道。
苏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端着酒杯在鼻下轻轻嗅了嗅,“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喝一杯,权当是送别吧。”
苏绎仰头一笑,把酒盅捏在了手里,“皇上亲赐的断头酒?”
“不是。”苏缜垂眸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我送别你,而是你我送别一位朋友。”
苏绎怔了片刻,旋即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木栅前。苏缜抬起眼来看着他,他把那扇小窗透进来的阳光挡住,只留下一个削瘦身形的剪影,看不清神情。
“很遗憾。”苏缜说。
苏绎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手中的酒因为颤抖而洒出些许,洇在手心里,迅速的冷下去。
“他希望我不要杀你。”苏缜说的很平淡,他举起手中的酒杯,随即手腕一翻,一杯酒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画出了一道弧线,“我答应了。”
“你杀了他?”苏绎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缜摇了摇头,“是崔晏晏。”他站起身来,平视着苏绎道:“幼时你教我下棋,告诉我一步错便是步步错。皇兄,你的这局棋,究竟是从哪步开始错的呢?”
苏绎站在淡淡的光线里,却像是比这世上最沉寂的角落还要晦暗。苏缜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为父皇去守灵吧,朕不杀你。”
苏缜说完,转身往牢外走去。行了几步,听见身后苏绎压抑的声音传来。
“归禾,不在了。”
“是,不在了。”他回答道。
滴答。窗外滴落檐上融化的雪。
梦中已飞千层雪,朝阳一起却成空。
景德二十一年十月十七,苏绎卒于内廷监牢中,终年二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