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分晓’,就是拍拍屁股跑么?”说着咯咯地笑。
商成被她清清脆脆的一席话说得满脸通红。是啊,他这个和尚能跑,柳家这个庙却跑不掉。他不跑不动地呆下去,兴许别人看在他赤手空拳杀了两只狼的狠劲上,还不敢把柳家怎么样,要是他真地跑了,也许眼红那几贯铜钱的人就能把柳家给告进官去……既然月儿都说霍十七晚上要过来,他也想听听这个衙门里的书办有什么好办法一一也许见多识广的十七叔真有能耐给他捏造一个出身来历呢?
回了家,月儿马上就围起她那块可怜的破围裙,先在厨房里给柳老柱和商成拾掇出一顿简单吃食。伺候柳老柱和商成吃喝好,她又刷锅洗碗碾米磨面忙碌半天,才解了围裙出去找大丫和二丫。
不一会工夫十七婶就领着两个小丫头过来了。
商成站起来招呼一声“十七婶”,柳老柱却只在凳子上欠身点了个头。十七婶是个干练麻利的女人,也会说几句官话,来了也没和柳老柱客气,自己搬把矮凳,家家常常地坐在堂屋檐下,随手拿了月儿的针线筐帮着缝补;又因为头晚上才在柳家见过面,十七婶也不怯生,坐在凳子上一边缝补衣裳,一边东一句西一句地和商成说话。言谈间商成才知道,之所以没看见大丫和二丫,是因为月儿把她们都喊上去街上搞采办了。
闲话从这集镇的热闹开始,然后就漫无边际。别看十七婶能说会道,其实也是个乡下女人,这辈子出门最远不过是到过屹县县城,所以话题的范围也最多只能说到县城。闲话里商成渐渐了解到,十七婶的娘家离霍家堡并不太远,从这里向北不过四十里地,也叫李家庄。又知晓霍十七其实也有大名,是读私塾时学生起的名,就叫霍士其;他还有个表字一一公泽,也是私塾学生给起的。话题转来转去,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霍氏家族的兴衰沉浮上。说起这个事情,十七婶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霍三太爷家的人太欺负人了!我家老爷子一死,就把我男人还有他的瞎眼睛老娘撵出了门,占了他们的几亩薄地不说,还睁着眼睛说瞎话,胡诌什么我男人的爹当年欠他六贯钱的麦子,三十年下来利滚利,就是扒了房子也还不清。霍三太爷儿子多,我男人争也争不过,打也打不过,只好在这条街上赁了一间茅草屋住一一可怜的,他那时才十一岁呀!要不是柱子哥和街坊邻居们帮忙,就我男人那身子骨,不能种地不会营生,还拖着个瞎眼老娘,光挣一天三顿饭,就能把他活活累死饿死……”说着说着,十七婶就抹眼泪花。
“哭怎咧?”柳老柱坐在墙根下,看十七婶哭,就问道。
“说你和十七当年的事。”十七婶说。
“怎哟说咧。”柳老柱抠着鞋帮上的硬泥,直撅撅地说道,脸上有些不高兴的模样。
“说说怎咧?和尚又不是外人。”看商成听到这话神情有些僵硬,十七婶就扭脸对商成说,“刚才月儿来都和我说了。既然是我男人说出的话,那你就放心先住下。他有办法咧一一没把握的事情他从来不说也不做!”
商成的神色已经缓和下来。十七婶刚才那句“和尚又不是外人”的确把他唬了一跳,可仔细思量下来,只要柳家不去官府告发他,自然就和他紧紧地拴在一起,确实不能说是“外人”了。霍士其明知道他这个和尚的身份有水分,却既没在柳家人面前揭露他,也没去衙门里揭发他,也不能算是外人……
说话间月儿三姐妹已经采买好东西回来,肉呀菜的好几大篮子。月儿一进门就嚷嚷着叫她爹拿钱,说是在酒肆里要了一大坛子酒,马上就送来,她身上的钱已经花光了,只好先赊欠着人家。
十七婶就责怪月儿不懂事,说:“一大坛子酒,你爹你叔还有和尚三个人,怎喝得完?”磨过身又怪年龄最大的大丫,也不阻止住月儿犯这傻气。“那酒开了封就不能久放,过几天就清得和水一样,要是一顿喝不完,就象把钱洒水里一样一一还不如把钱洒水里咧!洒水里还能捞起来,洒酒里连个影都看不见!”
大丫不言声,月儿却凑在十七婶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几句。十七婶把眼睛直瞅商成,忍不住呵呵地乐起来,却在月儿的脑袋上爱昵地拍了一下,说:“就你这姑娘眼睛尖!人家和尚吃饭盯着酒看,一屋子人都没瞧见,就你瞧见了?”
商成也笑了。头一晚吃饭时他确实盯着那一小坛子米酒看了好几回,高小三和柳老柱喝得一碗接一碗,也的确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酒虫。说实话,就凭他闻着的那淡得几乎没有酒味的米酒,就昨天晚上那样大的小坛子,他一个人随随便便就能干下四五坛一一或许还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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