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又要说话,赵赦挥手:“走!”小小毛儿只插上一句:“有不明白的,明天再来。”
安平王举手要拍桌子,小小毛儿嘻笑一声走开。赵赦一个人在房里笑骂:“混帐孩子!”父母亲能当嫁妆?
真姐儿是自己的,怎么能当嫁妆带走。王爷自己把嫁妆单子又看一遍,他这样公子哥儿出身的人,都挑不出来哪里不好。
不过小小毛儿看上去是不满意,赵赦喊来世子,把这事情交给他:“你妹妹不满意,再去添些来。”
世子对父亲笑:“依儿子看,父母亲不跟去,她们不会满意。”小小毛儿还没有走,在外面站着伺机再进来同父亲歪缠,伸头听到大哥说这句话,两个人一起笑逐颜开:“还有大哥,”
赵佑喜欢得不行:“当然你们要缠我,不然白疼了你们。”
他喜欢成那样,王爷好笑,同儿子开玩笑:“世子妃生下儿子来,把你写在嫁妆单子上去吧。”世子见父亲这样喜欢,当然要凑趣:“那我一半喜欢,一半不喜欢,要是把母亲给我带走,这样倒成!”
书房里内外全是笑声,赵赦想起来佐哥儿小时候同自己掷骰子,把母亲输给自己,他伤心好几天,就越发的忍不住笑。
小小毛得到声援的人,在门口处吃吃的笑,等世子出来喊他:“大哥,”赵佑道:“慢慢挑慢慢看,相中什么给你们什么,除了父母亲。”
赵佐带着顾家两个小舅爷从外面进来,见廊下妹妹们笑得春花灿烂,世子也是满面春风,怎么能少得了自己,离开几步就问道:“什么乐事儿说给我听听?”
世子正色道:“妹妹们说少一个扫地的人,我举荐了你。”小小毛儿窃笑不已,赵佐愣上一愣,对世子打量几眼:“大哥你真会抬举我。”
廊下凉风习习,有这笑声和笑靥在,让人只觉得和熙一片。顾家小公子们来到书房里,就发现是两重天。
赵赦为着自己第二个媳妇身份不高,格外给他们体面。从书案后走出来,在榻上坐下,手指着榻前一溜儿椅子:“坐。”
在外面还跟着笑的顾小舅爷们一对上他,不由自主地就心里凛然,人要郑重一下。
安平王面无表情,却不是很冷淡,以他自己来看,觉得自己算是和气:“京里如何?”王爷要听的,是一些他们这个阶层听到的闲话。
顾长公子说的,也是他能听到的闲话。才领官职的他历练不多,见问,当下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回话:“皇上上朝一天不少……”他拉拉杂杂地说下去,赵赦也没有打断他。
初出茅庐的年青人,条理不清也是有的。再说顾长公子初见他,有拘束赵赦也明白。听他絮絮叨叨地一直说着,下面再道:“……弹劾过您的何御史,如今日子过得苦。京里有传言,觉得这事情不对,他是个诤臣,素来直言……。”
安平王不易察觉地有一丝笑意,这孩子倒来派自己的不是。这是亲戚,又是自己提了一把的人,又是下属又是晚辈,赵赦不客气打断他:“本王,岂是怕闲言的人?”
只这一句,顾长公子愣住,他细细地咀嚼安平王这话,慢慢汗水爬上额头。顾小公子傻了眼,他觉得兄长说得不错,正佩服他在安平王面前侃侃而谈。没有想到他一堆的话,赵赦只用一句“本王不怕人闲言”就打发了。
兄弟两个人再想一想,再咀嚼一回,安平王的这句话,他说得平平淡淡,却十足的傲气和充满豪情!
“何大人是个直臣,不是诤臣。”赵赦慢慢地解释给这两兄弟听:“沽名钓誉上谏的,不能称为诤臣!只能说他性子直,又求名罢了。朝廷年俸不少,养御史是用来清官场扬民冤,不是让他追着本王等人不放。哼,以为罗织大员们罪名就叫清官!荒谬!”
顾长公子来西北前一肚子的话,此时全退得干干净净。他先时只想自己的念头,觉得自己想得对。现在听赵赦几句话,觉得他道理更足。顾小公子吸气站起来:“王爷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不要过于骄傲,也不要妄自菲薄。”赵赦微微一笑,先对顾长公子道:“你,耳目要聪敏,心思不要呆!”再看顾小公子:“你,勤学上进,不要怠慢!”
说过见他们无话,是不敢再说什么,赵赦先站起来:“来了好好游玩,行万里路如读万卷书。”虽然没有端茶,也相当是送客。
他们进来不过一刻钟,这一刻钟里赵赦只有这几句话,要是顾长公子不罗嗦,早就可以出来。赵佐知道父亲不会有太多话,见他们呆得时间还行,没有想到自己的呆子小舅爷在犯呆,还以为父亲额外赏识,多给他们几句话。
见他们出来,赵佐很喜欢的问:“父亲说些什么?”两位小舅爷都有惭愧,只有两个字:“佩服!”
年青人都有狂傲的话出来,这是人人都干过的事。
赵佐和倾城满了月,顾家两兄弟辞别回京都。明华郡主是京里明旨赐婚,旨意下达时,赵赦和妻儿正在外流连忘返,世子接下旨意不提。
自此赵赦诸事多交给两个儿子,世子在封地,赵佐在军中。手边是妻子,膝下是两女一子,把西北好玩的地方去了一个遍。春草绿过又绿,绿了几回,到了明华郡主成亲的时候。
绿水盈盈正是春天,明华郡主坐在碧水廊下,还在颦眉不乐意。真姐儿不时隔帘看她,见女儿娇态十分可爱,掩口低笑,不去管她。
宝华陪着姐姐,不时往院门看。一个丫头奔回来禀真姐儿:“江阳王府迎亲的花轿进了城,世子爷和小王爷一起过去。”
“那父亲呢,”明华走进来问她。赵赦缓步进来:“我在这里。”明华和宝华一起过来,双眸盈盈对着他看。
赵赦只对真姐儿笑:“以后表哥只疼你。”真姐儿见女儿们一起嘟嘴,扶着赵赦手起来:“表哥告诉她们吧,不要再弄哭一回。”
“反正父亲母亲肯定不能当嫁妆。”赵赦又笑着说一声,见明华更低着头,对她们道:“出来吧,把东西你们再看一回。”
他和真姐儿先出去,宝华在后面和姐姐悄声笑:“左右就是那些,看过多少次又让人看。”明华依依不舍握着妹妹手:“走的人不是你。”
“我也要走呢,姐姐出门,父亲答应我去章家看一看才成亲。”宝华尽力地安慰姐姐:“去京里的人没有我。”
小小毛儿的嫁妆足有十几个大屋子,赵赦让人全打开,从家具开始看起。紫檀座的画屏,插屏,围屏;绘花鸟拔步床,金镶架子床,罗汉床,各式紫檀木、酸枝儿木、红木家具摆设,这就不少,这些全装箱,已经有人在运准备先走。
再来是精细摆设,胆瓶炉瓶佛像玉石盆景皮毛衣料等。全是大箱子装好,也准备上车,一个一个摆开在当院里,占了就有几里地。
赵赦见明华还是不喜欢,还有后招儿。招一招手,家人捧上明晃晃一盒子一盒子的,全是大小细珠子和宝石。
安平王亲手接过一个,让人打开一个箱子,把珍珠和宝石“哗啦啦”轻响着倒下去。日头光把珍珠和宝石照得七彩眩目,不一会儿就把缝隙填满。
“这下子可以满意了?”赵赦回身问女儿,明华嘟一嘟嘴,有泪水出来,过来依着赵赦撒娇:“父亲,”泪水滚滚而下。
真姐儿让人把箱子全打开,把珍珠尽数填满这些装细软的箱子,明华抹着泪水哭起来:“不要了,只要以后隔上几年接我一次就行。”
“傻丫头不要哭,父母亲送你去。”赵赦说过,明华立即不哭,对着父亲不敢相信地道:“是真的?”
赵赦微笑:“当然是真的,快把泪水擦干。明天我和你母亲,带上你二嫂和宝华,再有智哥儿也去。让你大嫂留家里,你二哥也去不成,世子一起,我们送你。”
明华想上一想,对宝华喜笑颜开过,对着父亲再卖乖:“早说,少流多少眼泪。”真姐儿点点她:“是你背地流的那些眼泪,才让你父亲决定送你。”
“反正没白哭,”赵赦对着不好意思的女儿,下了一个注脚。
江阳郡王迎亲十里,安平王送亲十里。这场亲事盛大无比,江阳城中早早就来不少贺喜的人。附近诸王都有人来。
百姓们看热闹,对于街上来什么人都要谈论几天。第二天就是成亲日子,三五成群的人不时到城门来看,都传言安平王亲自送亲。
要么是爱女,要么是低了一头,不然不会亲自送亲。江阳王是郡王,安平王是藩王,只这样想一想,就可以明白这来的是安平王的爱女。
时近正午时分,十几辆贴着喜字的马驶进城中。同来的人,有江阳王府迎亲的人,也有安平王府送亲的人。
车上是一部分笨重家什,红木的东西,全是沉重的不行。一辆车是四匹马拉着,那马已经汗水淋漓。
车停下,有人出来迎接去见江阳王。押着这一车先行的是周期,他是家里的代表人物,也是京里的代表人物来送亲。
先赶着京里亲戚们送的嫁妆到西北,没有歇气又赶着车到这里来。
江阳王步出正厅接这位侯爷世子兼驸马,见他一个胖乎乎的面庞,身子结实健壮,两只眼睛里沉静沉稳,先有几分好感。
“恕我没有远迎,听说王爷王妃世子都到,我在安排招待。”顾希轼听到赵赦要亲自送亲,他是相当的满意。人人都知道安平王的两个女儿是爱女,不过亲自送来,才更能显出来不一般。
打前站的又是侯世子,顾希轼心里就更舒服。
周期不慌不忙地答礼:“大伯父带着大伯母、大表哥、五表弟和宝华表妹,一起送明华表妹来成亲,车驾明天到城外,我先把一些嫁妆送来。这里面有一架大床,是大伯父最满意的,他让安放在新房里。”
巴巴儿的先送一个大床来换下?顾希轼心想这是什么宝贝床。他答应下来,让人这就去搬下来。
等到安放的时候,顾希轼和周期一起去看,这是一个拔步床,床上雕花当然是精美的。花鸟鱼虫无处不在,间中是无数婴孩嬉戏,手上握着宝瓶的地方,是一个真的宝瓶镶嵌上去。狮子是玉狮,花儿是宝石。
离得老远看上去,就熠熠生辉,让人要停一下才觉得可以直视。顾希轼喜形于色:“好。”周期再用手轻叩床板:“您听一听,这声音若玉石,这不是一般的木头,冬天生暖夏天生凉,这是山里的几株古木,有两个进了上,余下的,一个给了宝华表妹,一个给了明华表妹,就是世子也没有。”
“好好,王爷疼爱女儿,是名不虚传。”顾希轼笑容满面。外面走过来几个女眷,是顾希轼目前比较宠爱的几个姬妾计氏,王氏和杜氏。江阳王夫人去世有几年,这几个现在是府里身份最高的女眷。
在院外,计氏冷笑着先道:“后天就成亲,听说安平王和世子亲自送来。刚才来人说又送东西来,我们也来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杜氏也冷笑:“这亲事订下来这些年,每一年打家什收拾房子弄得不消停,偏郡王迷进去出不来,对他说小人儿家不可以这样尊重,他只是不听。”
几个人膝下又有子嗣,当然用尽手段争着要好处。顾益之虽然不是长子,却是江阳王的嫡子。江阳王妃在的时候,早早为他定下安平王的爱女,顾希轼也很是疼爱他。
几个人来到新房外,打听到江阳王带着客人去用酒才进来,问新房里收拾的人:“来的是什么人?”
“说是驸马爷,不过脑袋很胖,身子也很壮。”收拾的人有一个是杜氏安排进来的,回话格外仔细。
几个人听说是驸马,小小吃了一惊。她们只知道是安平王府,对于安平王府在京里盘根错节的亲戚,不是很明白。
去看那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这还是床吗?”镶上那么多的东西,怎么舍得睡上去。江阳王府也有不少好东西,却不会让个个人全见到。江阳王赞赏这床,却不会惊成这样。几个姬妾对着这床,眼睛都移不开。
再看房里新摆的有八卦瓶,双环瓶,寿山石嵌人物寿纹大围屏,全是没有见过。有一个大铜镜,王氏惊呼一声,身子几乎摇摇欲坠,大家问她怎么了,她手指几乎要掐到手心肉里去:“这是郡王爷的珍藏,如今也拿出来!”
姬妾们一起侧目,暗地里都咬牙。正在把一件一件东西全看过来,并想着记在心里,跟她们的丫头慌张地道:“快走吧,郡主的嫁妆车子又到,正和这里搬东西呢。”
这几个人这才离开,回去坐在一起想主意。计氏道:“人还没有动,这府里已经没有别人,听说郡王要把位子也传了,这好东西也全给了他,这可怎么办?”
“这也罢了,我只想看看这位郡主是何方神圣,从定亲的时候,就不许未婚夫纳妾有通房,她不过是个郡主,难道有三头六臂!”杜氏是这样说。
姬妾们对这亲事的不满,不仅是争东西,还有就是安平王早早就知会江阳王,不许顾益之纳妾有通房。
而江阳王和顾益之,也乖乖听从了。府中的姬妾们心中不安,心中难安,担心明华郡主来到以后,把她们全不放在眼里。
其实在赵赦眼里,这些人全不算什么。王爷这样想,明华也只会这样想。赵赦王爷的精神,是属于贯彻全家,贯彻全军,影响全家那种。
姬妾们在房里扼腕想主意:“难道她进了门,就要在头上顶着。”杜氏阴阴地一笑:“已经是头上顶着了,依我看,等她进了门,咱们没有站的地方。孩子们,也没有地方站!”
“这样可不行,”计氏冷笑:“要杀杀她的威风!”大家都嗤笑:“人家是王爷送嫁,你敢当着王爷如何?”
计氏悠悠闲闲地一笑:“你们且看着,她那王爷的爹,难道一辈子不走?”杜氏和王氏只是一笑,其实心里很赞同。
当天晚上,送亲一行驻扎二十里之外。江阳王让人送来酒水酒席,到晚上又自己亲自去了一趟。姬妾们知道气得不行,心里更嫉恨!
等到深夜江阳王才回来,计氏侍候他更衣,趁空对他道:“郡王爷您亲自去,有些落威风?您是公公,虽然爵位低些,也是公公。”
这些不中听的话,从顾益之定亲以后就一直不断。顾希轼只对她看一眼:“你说得很明白,安平王是比我爵位高,我不能不去。”
计氏心里舒服一些,她就没有听明白话:“果然是不能去,”说过自己叹气:“不去也不行。”又问道:“郡主生得一定如花似玉?”
“她当然不出来,”顾希轼有时候觉得这些话听听还行,今天刚见过安平王,一同商议如何让顾益之登上王位,而不是郡王位,他对于家里这些话就格外听着不舒服。
想到赵赦今天对他说的一席话:“我这是个娇女,远嫁我十分的不舍,为她日子过得畅快,才早早提出许亲之人不许纳妾。你我早有交往,互相知道心意,益之也是个好孩子,不过你府上的人,只怕别有心思?”
这话,让他说中了。江阳王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听计氏又陪笑道:“王爷亲自送嫁,这位郡主不要是娇纵的人才好,府里人有奇怪的话呢,说……。”
到这里停下不说,顾希轼正在留心,就道:“你说下去。”
“说郡主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不然王爷怎么会亲自送来,又说这不许房里的人,算是天下第一个嫉妒的人了。”计氏说的时候,就看着顾希轼面容不变,她就接着往下说。
顾希轼在想赵赦的话,安平王今天又有话:“我的女儿无忧无虑长大,会孝敬于你,也会友爱于兄弟姐妹。不过有一件,别人惹到她,可是不会客气。亲家,你这里也是有律法的?你府上也是有规矩的!你看看我这个人,是被人欺负还坐着不动的人吗?有人犯我女儿,对她无礼,她也一样!”
想到这里,顾希轼压下训斥计氏的心,反而对她微微一笑:“喊管家来,把说这话的人责罚了。”计氏见他还不是生气的脸儿,当然拦下来:“我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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